第二章：我想成为海（1 / 2）

从郑州到广州，经过一天15公里的长途列车，再换乘大巴到珠海，我们终于进了工厂。送我们的带队老师在公司里跟厂领导交接后，和同学们简单做了交流，走了。同学们用依依不舍的心情目送着老师的远去，有些人鼻子一酸眼睛都模糊了。其实人家大老远的来送一趟能捞不少钱呢，我们懂个啥，金钱的铜臭味还没来得及熏陶这些刚走出校园的我们，而从今往后的每一天我们都为了钱而拼尽全力，金钱的铜臭味也才愈加强烈。

一个文员带着大家分配宿舍，6个人一组，宿舍里门口的墙上挂有一部电话。后来大家一同去了商店购买了生活用品和电话ip卡，我们大家都及时给家里父母报了平安。然后我给吴萧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张秘，原因很简单，我去过她们宿舍，知道张秘就睡在离电话最近的铺位，“喂，你好。找谁呢？”张秘恬静的声音亲切、熟悉。想到我们相距了千里，能说上话内心莫名的惊奇，我说“张秘，是我，听出来没有？”她说；“啊……你们到哪儿了？”我说:“刚到广东安顿好，萧萧呢？”就听见电话那头她大声呼唤着吴萧的名字，不一会“蹬蹬噔噔”的脚步声跑了过来，我和吴萧简单说了几句，我没觉得她的兴奋反而觉得气氛有些别扭，我给她报了我宿舍的电话号码就挂掉了。随后我又联系了杨度，好在男同学之间就是爽快，想一出说一出，不红脸，不吵架。友谊纯粹到至高无上，俏皮话吹了一堆。

半个月后，杨度，张秘和吴萧相继去了同一个城市___南京，而他们也都同样联系了我，告诉我他们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我们十来个同学走进公司一楼大厅，站成了一排，面对的是一片又一片的懵懂和茫然。看到的仪式就是被不同部门的领导点名叫走，就相当于安置了工作。当被点到名时，我们内心都感到了那份无上的光荣和被尊重的激动之情。后来我做到了领导位置时，才知道哪有那些光荣，其实所有新来的人都是待宰的羔羊，被人选择。领导看哪个长得好，哪个顺眼就选哪个。全是新来的谁知道哪个能干，哪位又对得上自己脾气呢？长得好看的下属最起码工作中看到后会心情好，不至于恶心自己。

我进了工程部，我把自己定位为学徒。因为一切都要重新开始，我用了一周的时间熟悉了各项工作的内容，我主要就是来回奔波于生产车间和质检部，提交报表和查找资料。工程部有一个大师傅制作电路板的技术十分过硬，还好我是电子专业出身，真是幸亏上学那会儿读书稍微用了点心，否则不可能用一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他们的维修技术。关于各种元器件的功能参数和名称，我都能熟练的背出来，加上大师傅的熏陶，我觉得还比较顺手，也逐渐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王军是同我一起来的校友，在这质检部做qa，与我同住一个宿舍。我俩不管上班还是下班几乎经常照面。他的工作比较简单且轻松，每小时从不同产线上抽查部分产品，送到质检办公室做全面质量检验，一旦有了问题再通知工程部解决问题。我感觉不同的部门里有自己聊得来的朋友是那么的重要，工作中在沟通上会少了很多阻碍。

公司后边临着珠江，江面上时常有货船经过。江岸边上茂密的榕树，枝干纵横交错，垂下来的根须从树冠直插入下面的泥土。江水湍急的流去，奔腾入海。我很多次，都是一个人来江边静静地吹吹风散散步，有时也会和同事一起过来，这里空气清新，也很凉快，这里我能察觉到内心的那片宁静，也得到了很多空前的灵感。

梁燕妮是珠海本地人，和王军工作在同一个检验室。只因早来两个月，目前就成了王军的导师，很认真负责的教会他各项工作。她习惯性的用左手把左脸庞垂下来的碍眼的头发撩到耳后，把漂亮的红石榴石耳坠露了出来，晃悠悠的。撩发的这个动作频率每小时十次以上。我几乎每天都会进出他们的检验室，但我竟然从来都没有过多的注意过梁燕妮这个人。在我眼里首先工作是第一位的，上班时间到别的部门要谨言慎行，万不可说玩笑话的，办事就是办事，完事抓紧时间走掉。这是我一向的行事原则，直到那次王军对我说，梁燕妮跟他打听过我，我才有了和他们交朋友的想法。

第二天，我去质检部拿资料的时候，问王军谁是梁燕妮？王军手指向一个高挑身材的女孩喊她过来，“燕妮姐过来一下。”她走过来一脸微笑，往耳后撩了头发，头发不长刚好披肩，我看到她红石榴石耳坠的上端是金的耳钉，右手食指也戴了金的戒指。我故作开心实际上有些紧张地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不过王军可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许欺负他啊。”我说话间也不忘调侃一下，梁燕妮开心的笑了说：“我欺负他？都是他欺负我的，你问他。”我说:“听王军说你是本地的，如果放假的时间敢不敢给我们做一下导游，我想去海边。”她说:“这还不好说？我肯定愿意，正好顺路还能回趟家。”我先是惊讶，然后又很自然的跟他们道了别，回去工作了。

我知道我离大海不远，但是没有机会去，每天都十分的想念，在想象中不知感叹了多少回，好在马上要梦想成真了。

周末一大清早，舍友们还正在睡觉。我、王军和梁燕妮相约在公司门口，等了公交车，到了海边。当车行驶在沿海的公路上时，我已抑制不住内心的热爱，向海的方向不住的望去。人生第一次见到它真正的样子，跟想的一样。海是那么蓝，我想用翡翠来形容，觉得颜色太浅；想用蓝宝石来形容，觉得颜色又太深；纵然我想形容他的蓝，可是无论如何我形容不出来，原来我不是要形容它的蓝，而是要形容我对它的热爱，因此这种热爱无法形容。

当车停靠下来，我径直快步走向大海的方向，全然不顾他俩的感受，只催他们快点。当我第一次站在海边，鞋子里都是沙子，我望向远方。耀眼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入海面，蔚蓝的天空里，那展翅飞翔的海鸥到处在寻觅食物，这时的海风平浪静，连波涛声也如此的轻，好像还沉浸在睡意中。

我脱掉鞋袜，在沙滩上向水里走了几步，白色的水沫涌过来，淹没了我的脚背，痒痒的，然后它又轻轻地退下，在我的脚边轻轻絮语，发出温柔的“刷刷”声。我感觉自己是一滴水珠，入化无形。此时的我，虽然不是海，但亦为海，因为我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存在的只有海的水天一色。

看着大海，我的心胸变得开阔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这海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身体，清爽的潮湿的带着淡淡的海的味道的海风，像极了美丽的心爱的女孩的诱人感觉，原来我是真的如此迷恋着大海。

梁燕妮先王军一步跑到我的面前说:“你走好快呀，张泽盛。”我说:“因为大海实在是美的不行不行的呀。”等王军赶到我们身边，他就弯腰用手掌把脚边涌过来的海水向我们撩过来，溅了一身。我们三个便开始追追打打，很是开心，梁燕妮可真像海的女儿，她可以随波浪的倒退往海里跑很远，又随着波浪的涌起开心的跑回沙滩，她的碎花白色短裙已经湿了下摆的边角，但她全然不知的样子，让人有些陶醉，我喜欢这个女子的样子。

太阳渐渐高了许多，沙滩上的人也越来越多，顿时大海也变得热闹了起来，浪花也比之前大了许多。我们三人沿着海岸线步行了很远很远来到一处礁石，我们一边走一边笑，我觉得过去从来没有如此的快乐过，海浪拍打过来溅起白色的泡沫，然后再退下去。我们看见许许多多的各种形状的贝壳，我们开心的追着退去的海水去捡，然后再被海水追着朝岸边跑来。我们只留出完好的贝壳，许多坏的破的贝壳被我们重新扔回海里，我们在沙滩上蹲下，这些贝壳有的形状像梳子，有的像扇子，带着斑点、花纹或图案，色彩绚丽。有一些很小，但很坚硬而且精致，回旋的花纹中有着色泽或深或浅的小点，仔细看每一个小点的周围又有着自成一圈的复杂图案。我把它静静的放在手心欣赏，实在是一件艺术品啊。

梁燕妮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海螺，对着嘴巴微微吹了一口气，她那湿润的闪着光泽的唇，像要亲吻那螺似的。然后轻轻的撩起耳旁的秀发，把海螺放到耳边安静的听着。然后她又递给我和王军一人一个海螺，要我们学她那样听一下，我把海螺扣在耳朵上，只听得里面传来“轰轰”的响声，就像大海在低声歌唱，梁燕妮说：“海螺是大海的孩子，当这些海螺死了的时候，大海妈妈把他们送上岸来，并且把大海的声音留在了海螺里面。”以前我只是在歌儿里听过把大海比喻成妈妈的，听身边朋友把大海称为妈妈，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一说，我内心无比柔软。然后我要了她手中的海螺过来，放到耳旁听着，依然是那种“轰轰”的声音，和谐而悠扬，温馨而亲切。是的，是真的像极了妈妈，像妈妈对孩子的不舍，更像妈妈对孩子的疼爱和担忧。

我挑选了一些漂亮的贝壳和刚才梁燕妮吹过的洁白的海螺，装进了口袋。临近中午我们去了梁燕妮的家，她说这个家是她哥哥为结婚而买的，现在市里开出租车，父母都在乡下，平时她只要有空就会过来，身上也配了一套钥匙。我们到的时候她哥哥不在家是梁燕妮做了几个菜，说真的身边有个会做饭的朋友真是意外，王军和我玩的特别开心，毕竟打工人的生活不自由，像这样难得的时光特别让人珍惜和难忘。

我给吴萧写了信，我先是打电话告诉她我在这里交了很多朋友，而且还去了海边，大海很美，我捡到了好多美丽的贝壳。她很想要，于是我挑了几个好的贝壳随信一起邮寄了去。

信里我形容了我对她的想念，还有对她的期待:萧萧，我是多么想念你，我日思夜想地想念着你，我甚至对着大海说要和你在一起。你的音容相貌，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了我的心魂。我要加倍努力的工作，争取早一天再见到你。这些贝壳是我精心挑选的，我很喜欢，希望它们帮我去到你的身边，捎去我对你的思念，帮我带给你好运，你是我永远的萧萧。

当我把信邮出去后，就日思夜想的盼着她的回信。正好半月头我收到了她的回信，我想她准是看了我的信后第一时间回复了我，她的信中这样说：泽盛，贝壳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是喜欢。很感谢你一直牵挂着我，这些贝壳我想我会一直保管好的，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也许你不知道我给你回信，我根本抑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我正在哭泣，我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你，又或许我永远也无法再面对你。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相信你，我现在宁愿你当初没有喜欢过我。我也有苦衷，请原谅我没有早对你说，我原以为咱们分开以后你会有新的生活而忘了我，可是你却没有，请原谅我的自私，是我不对，我不该一直瞒着你，可是我能怎么办呢？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默默的为你加油，默默的祝福你，你一定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我想我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对不起。我的眼泪已经开始滴在信纸上，我还是想奢求与你成为朋友，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因为我也被你感化过，我真的喜欢过你，我终于敢对你承认，我喜欢过你，对不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