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好，宫言（1 / 1）

周一，凯市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精神卫生医疗中心——凯医三院里人头攒动，高压的社会形态下，人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焦虑，或重或轻，当这种焦虑严重到无法排解的时候，专业医生的意见就显得极为重要！

在凯医，不管是主任医生还是主治医生，每天都会随机分配诊室，戴着口罩的“病人”们走到自助机前熟练的点开页面，查找到已经预约的医生页面，按下签到键，拿上诊室专属号码，或走楼梯，或坐电梯便往医生诊室所在楼层奔去，然后安静的在候诊区坐着等待叫号

自从两年前王子程空降到凯医担任院长，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调研，也不是集齐医院班组开会，而是找来分管信息技术的副院长做了一项改革！第二天，来到医院的人们取了号码后发现，排号纸条上只有医生的名字，所在诊室，还有一个数字！导诊护士在自助机前微笑的耐心的向有疑惑的人们解释：您到候诊区听到广播叫数字的时候去对应诊室就诊就好了！听到这些的人们会心一笑，也长舒了一口气！

长久以来，不管在哪个医院，叫号系统总是古板的呼叫就诊人姓名，特别是在凯医三院，似乎走进这里就要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王子程的这项改革，让在凯医就诊的人们感受到了尊重，无论是就诊还是取药一号通，不用在意别人是否记住你的名字，名字只会显示在医生的电脑里，这也是对病人压力的一种缓解！

当然，对比人来人往的大厅与诊室楼层，凯医15楼就显得特别的安静，这里是精神卫生专家的专属楼层，一些特别的病例，由医生上报后都会在这里会诊，分配专家进行心理疏导，作为本国精神卫生专家前三的王子程在这里也有一间诊室，诊室门口没有挂着“名医工作室”的牌子，只是简单的长方形铭牌：左边写着姓名：王子程，职务：主任医生，右边贴着一张标准工作照，照片上的男子满脸的胶原蛋白，微微上扬的嘴角，眼睛里的温暖好像要溢出来了！

诊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听得出那是一对男女在欢快的交谈着！门外候诊区那一圈舒服的真皮沙发上，一个男子烦躁不安，他眉头紧皱，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脸上已经冒出头的络腮胡茬难掩他的疲惫也难掩他的帅气，他松了松紧握的拳头拿起边桌的矿泉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身上的西装早就脱下随意的搭在沙发扶手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个，两只上卷的袖子无不在表达着他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他凌厉的眼神穿透空气进入导诊台里，今天的导诊护士是吴畏，她早就习惯了这如芒在背的压力，转过头看向诊室的门又看向男子的方向，轻轻的耸了耸肩，打开双手带着无奈的微笑摇了摇头！

除非王子程自己出诊室结束上一个病人的诊疗，不然任何人都不可以去打扰他，这个规矩从他接任院长后就一直延续至今，就连崇益也不例外！

崇益就是坐在沙发上已经抓狂的男子，年方三十便稳坐凯市物流行业的第一把交椅，坊间对他的猜测都带着点神秘色彩，不仅仅因为他快递小哥的出身，更是因为他单身却有一个儿子，为了这个孩子连政界大佬家千金的垂青都无视，让行业内多少人扼腕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崇益紧紧盯着那虚掩的门，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黑洞，然后拖出王子程暴打一顿，候诊区压抑的气氛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连看过大风大浪的吴畏都感到丝丝凉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拿出病历本，埋下头假装认真的写写画画起来，她见过崇益发疯的样子，这时更是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的一个举动就成为崇益爆发的借口······

终于，诊室内的笑声停止了，还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吴畏仿佛看到了救星，放下笔，从边上架子抽出一个绿色病例夹，快速站起把病例夹翻开摆上导诊台，望向诊室门口巴巴的等着什么，听到动静的崇益也迅速起身，由于忙乱，他的膝盖撞上了边桌的角，他顾不上许多，胡乱的抓起一旁的外套，迈开修长的双腿向诊室走去。

诊室虚掩的门开到了最大，窗外的阳光透过门洞点亮了候诊区，王子程绅士的扶着门边，一个纤细的身影便闪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是春风满面，眉眼含情，仿佛刚才在里面不是治疗，而是阔别已久的老朋友叙话。女子快步走出带起一阵风便向楼梯方向走去，王子程朝女子点点头就走向导诊台在吴畏准备好的病历上龙飞凤舞的写起来。这时，心急奔向诊室的崇益与女子擦身而过，他略微转头看了下这个与王子程谈笑风生的女子，女子身材姣好身着无袖绿色裙子，宽大的裙摆随着身形摆动，她穿着高跟鞋但脚步很快，崇益的眼角瞄到女子脸上的微笑在与王子程点头示意后便消失殆尽，面色冰沉，仿佛直接从炎热的夏天掉入冰窖，没有一丝热气，没有一点温度，她没有去按电梯，而是径直走向安全出口，推开安全楼梯的消防门就走了进去，随着消防门“砰”的闭合声，楼梯间同时隐隐也传来“哒哒哒·····”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回响。

这是在十五楼，她这是要走下去？

崇益疑惑的顿了下脚步望向在导诊台前的王子程，他也没有了刚才满脸的笑容，眉头微蹙的在病历本上划拉着什么还脸色难看微微摇头！

但是崇益没有停留，快步走进诊室。专家的诊疗室没有常规诊室的冰冷，多了些温度！居家形制的书房摸样，一个冰吧，当然这里是没有酒的！一面墙的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的······嗯······毛绒熊猫，手工木作，铁皮青蛙等等各个年代的小玩意儿，一张书桌靠着墙，诊室的角落里一盆散尾葵恣意的伸展着，一把羊角椅在其中一扇叶子的下面，说是叶子，勉强只能称之为叶柄，上面细长的叶子已经不知所踪，一根细细的枝条就那么突兀的横在椅子上方，大大的落地窗上挂着白色的纱帘，刺眼的阳光透过纱帘便不那么热烈了，温温柔柔的照在窗前摆放着的一个木制圆桌上，桌面铺着蕾丝桌巾，磨砂的塑料花瓶摆在中央，花瓶里插着几枝尤加利叶，圆桌旁的躺椅上，那个有些烦躁身影大剌剌的就躺了下去，随即又马上蹦了起来，转身弯腰，伸出手在躺椅上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好像在把热度拍散，又好像在发泄怒火。

在他身后进来，正在关门的王子程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笑了起来，“别拍了，那是我坐的，我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我了？”他一边说一边走向冰吧拿出两罐冰可乐，递给崇益一罐，自己自顾自的拉开拉环喝了一大口，咕嘟咽下，满意的长吁了一口气！

崇益接过可乐握在手里没有打开，没好气的说；“你坐过的位置我还是不要坐了，省得长痔疮，我急得火烧房子了，您老人家倒是在这里勾搭美女。”

王子程看着崇益那一副怨妇的样子，过去锤了他肩膀一下，顺势把他推倒在躺椅上，自己拖过椅子坐下，把可乐放在圆桌上，正色道：“崇益同学，请尊重我的职业，你是在怀疑我的职业道德和专业素养吗？”

王子程和崇益是同学关系，而且是初中同学，毕竟崇益的最高学历是初中，这也是他经常自嘲自己是九年义务教育圆满实践者的缘故，但从他的能力与谈吐，完全与他的学历不搭边！

此时，刚调整好舒服的姿势，一脸疲态的靠在躺椅上正准备闭上眼睛的崇益坐直了身体，用探寻的目光看向王子程，似乎在问：这就是那个挑战？

王子程仿佛也读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三个月前，他向崇益诉苦，说是遇到了职业生涯以来最大的挑战，难度大到他一度怀疑自己的专业性，他可是精神卫生学科满分毕业的高材生，直硕直博的传奇人物，也是这个学科泰斗黄思闽博士的首席大弟子，更是全国精神卫生专家组成员！

在某省一次空难后，他带领的心理疏导团队对家属全程陪护疏导，让很多家庭不至于崩溃，至今他的手机依然24小时开机，与他所有的病人保持着联系，只要他们有情绪上的波动，他总是第一时间利用专业知识为其答疑解难，安抚舒缓紧张！这为他在业内赢的相当大的口碑，也得到上头的赞誉，当初，他的导师一直劝他留在中都总院，他却动用了一切关系来到了凯市，当上了凯医三院的院长，他的专业自然让人无可挑剔，但是，谁也想不到，王子程来到凯市是因为崇益。

两年前，当他在总院看到蹲坐在墙角一脸无助的崇益，一切过往在他脑中浮现，那时的他毅然决然的下定决心要守护崇益，便跟到了凯市！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安静的环境放大了一切，包括空气中淡淡的幽香，崇益耸耸鼻翼仔细的分辨着，很熟悉的香草麝香味，这款香水崇益家有一柜子，因为崇重（chong喜欢！

“重重又发呆了？”王子程打破了这份宁静，崇益颓然的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随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从喉头“嗯”了一声，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