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上元节(2 / 2)
赵佣不是那个满脑子要跟旧党和自己的祖母对着干的赵煦,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听到吕大防这篇真情实意的奏论之后,心里却是有些感触。吕大防说的不错,其中很多观点都是利国利民之策,但是受限于时代诸多论点过于保守,有点因噎废食的意思。要不是赵佣知道头上悬着一把刀,可能也会选择平缓几年再慢慢发展。可是守旧下去恐怕北狩的就是他了。
赵佣让童贯调查过吕大防,他性子沉凝,沉默寡言,经常危坐相对,终不发一言。被人称为“铁蛤蜊”。
当年“车盖亭诗案”时候朝中旧党对新党无所不用的打击。吕大防跟刘挚建言谓之“调停”太后犹豫之际,苏澈极力反对,使吕大防跟刘挚想要平息矛盾的希望破灭,二人见木已成舟,直接下场将新党逐出朝堂中心。维稳了朝堂,才有了这几年平稳的过渡。
吕大防不是意识不到三冗的危害,也不是看不到天下百姓的贫苦。只是变法的变数太大,稍有不慎就会葬送祖宗基业。
整理下思绪,赵佣回道:“吕相公,王安石的祖宗不足法,自然不对,但是仁宗所言,祖宗之法,其精髓便在‘利国爱民’四字上,若真合了四个字,土地是多种桑还是多种麻,朝廷是重商还是抑商,都因时而定,但能利国爱民,万法皆是祖宗之法。朕却觉得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讲得很对。利国爱民更是引为名言。朕所想的并不是恢复王安石的新法,而是寻找一条利国强民的新路。实践是检验的唯一标准。现在的大宋就像一个生病的巨人,需要药石来医,但不能用虎狼之药,王安石的做法就像是给病重的人下了一剂猛药。引发连锁反应,差点害死病人,司马相公暂且不谈,吕相公的做法,就是讳忌避医,虽然目前来看,仍旧无妨,但病情爆发的时候,就是这个巨人倒下的时候。”
“官家待如何,就是官家所做的水泥,白叠子?只凭这些如何能治理病人。”
“当然不是只靠这些,朕一直让沈括整理格物学,等有了成效,就让吕公看看。此学说讲得就是格物致知,实事求是,源于儒家,致知在格物,格物而后知至。
水泥现如今除了军事,对于民生还看不到什么,但是等什么时候格物出了成果,将成本下沉,技术提升上去。那么整个天下道路都将是平坦水泥路,到时从广州路到东京能省下好几天的路程,吕相公可以想象下,省下来的这几天意味着什么。无论是商贾还是百姓,对于这些时间就是金钱。并且山川之间铺设了水泥路,可以相互沟通,这样山里的人也不会跟朝廷脱节,更加服从王化,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朕说,相公必是懂得。并且再也不用看天时,以往一旦下雨,道路泥泞,而以后全是水泥路,发往受灾区域的救援,在大雨是也能急行。这又能挽救多少百姓?
又比如白叠子,以前只是用作观赏,如今可以作为冬衣,以后通过格物造出更加轻便的器具,那么大宋冻死的人是不是大大减少。并且造冬衣就需要人工,这样是不是就给了家庭困难的人家一条生计,白叠子制造的过程,即提供了冬衣,有解决了百姓除耕作外无事之窘促,当人人都有事做,那么作奸犯科的人是不是就会减少,朝廷治安就会提升。当然具体实施肯定有商榷的地方,
朕只是通过白叠子跟水泥举例。如果朕,通过格物找到更多的东西,多到足以养活整个大宋的各行各业。那么到时天下岂不安定乎?朕不在乎什么新党旧党,朕要的是整个朝堂为民请命。到时候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有一片遮风挡雨的屋舍。朕要的是天下学子能为我大宋之崛起而读书,不单单只是为了升官发财。这句话希望吕相公与我共勉。”
听着赵佣振聋发聩的话语,吕大防听后陷入沉思,他没想到官家的心思如此之大,大到他有些害怕。他的想法是,‘既然不知道,变法会不会更好,那么为什么不守着规矩。就这样平稳的下去。’可看着官家坚定又带着希望的眼神,好像官家的眼中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太平盛世,官家所需要做的就是朝着那个方向,为之奋斗。一直走下去就好。而不是少年的一时热血,或者偏激。
他以为官家只是为了反抗高太后跟自己的压迫,才会做出众多举止。今日看来,是自己狭隘了,有没有自己等人,官家都会行旷世之举。暗叹一声。只能退去。这是他做的最后一次尝试,他说服不了官家。反而有点被官家说服,本就打算在高太后之后告老的吕大防,本想在最后劝导一下少年官家,切不可意气用事。尽人事听天命的心态,没想到被官家说的有些热血沸腾,那自己就看看能不能见到听着官家描述的太平盛世,着实有些让人有些憧憬。
他知道官家选择的道路跟王安石不一样,那是一个全新的从来没人走过的道路,甚至很多东西都不是知道就可以的,也许真的如流言中所说,官家当日落水被附了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