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海（1 / 2）

压力与咸腥的海水将陈航唤醒。他在冰冷的水中睁开眼睛，举目四顾。

光线来自上方。一片蔚蓝色里浮着大大小小轮廓不一的物件，正与他一起缓缓下沉。

……我没死？

压力从四面八方碾来，鼻腔里满是海水的咸腥。肺里遗留的空气所剩无几，陈航强忍着张开嘴大口呼吸的欲望，操纵着身体，挣扎着向上游去。但只划了几下水，手脚便沉得灌了铅一样，难以抬起。

运动使得他本就剩余不多的氧气消耗得更快了。他的肺里像是有火在烧，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双眼渐渐模糊，陈航刚刚清醒的意识，眼看就要再度陷入沉寂。

妈的！不能这样！

陈航咬紧牙关，奋力压榨着肺里的最后一丝氧气，艰难地举起沉重的肢体，尽力使自己的身体不再下沉。他燃烧着自己的意志力，但即使这样，也只是减慢了一些下沉的速度。

不行，我得上去！

我得——！

“轰”

意志力彻底爆发。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力量如出笼猛虎、破闸之洪一样浩浩荡荡地冲出来，往他的躯干、他的四肢百骸里撞。

水压消失了，不适消失了，他又能呼吸了。来不及细想这是怎么回事，陈航动起四肢，疯狂地朝水面游去。

“哗！”

脑袋破出水面。陈航张嘴，新鲜的空气猛扑入喉，直通肺部，游走全身。他贪婪地吞气、喘出，好像一头吸海长鲸，恨不得将附近的空气全抽进肺里。

此时，一块木板漂到了陈航面前。顾不得理会水压剧烈变化造成的全身酸痛，他拍着水花，将那块木板一把抓了过来，上半身趴在上边，止不住地喘息。

直到这时，那股将他从绝境中救出的力量才渐渐消散。陈航顿觉整个身子酸软如烂泥、剧痛似刀扎，脑袋好像被人用斧子从中间劈开来一样，阵阵晕眩更是使他差点扒不住保命的木板。

但陈航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在他二十年人生里，他从未感觉像现在这么好过。

气力慢慢又回来了。陈航抬起右手，想看看他老妈在生日时送他的那串玉手链。

不出所料，手链不见了。而且，他的手也不一样了。眼前的这只手肤色比他印象里要深一点，从手的大小来看，它的主人不会超过七岁。

这是……我的手？

陈航一愣。巨大的阴影突然投射而下，他忙潜进水中，全身只剩两只手留在水面上，牢牢地扳住木板边沿。

遮蔽日光的是一艘双桅纵帆船，船身漆成铁色，足有五十米长。船上能看见不少移动的人影，他们正用一门自己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喊叫着什么。

桅杆旁黑色的旗帜十分显眼，即使在水下也能看得很清楚，整艘船简直就像从海盗电影里直接开出来的一样。

不过电影里的海盗船侧架着的是火炮，这艘船侧架着的……似乎是某种大号重弩。

近处的海上，另一条比这艘大家伙要小一些的船只正在缓缓下沉。它的大半个船身都被海洋所吞噬了，只剩一截主桅杆还留在水面上。

我……穿越了？

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刻，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突然从他脑海深处井喷而出，险些让他松开救命的木板。

就算会被船上的人发现，陈航也不管了——他整个上半身露出水面，重新趴回木板，消化着脑中的信息。

上面的人在喊些什么，他现在也能听懂了：

“那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

“是海魂兽！妈的，深海魔鲸！看这长度至少五千年！”

“左满舵！全帆！快啊，不想喂鱼就他妈的手脚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