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沉默的内阁(2 / 2)
“王尚礼,怎么是你?”陈允礼皱了一下眉头眉头,说。
“你就不能看清楚再出手吗?”王尚礼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陈允礼吹了一下口哨,“皇帝临时召开了内阁会议,我们必须快点过去,我也是刚知道的。”
“我们为什么可以参加?”
“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皇帝的心思,我早就位列凌烟阁了!”一些士兵手持火铳赶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骑兵,陈允礼再一次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要体验急行军的感觉了。
陈允礼就这样漫步于大内之中,古老的名木弯下腰来迎接稀疏的来客,瓦角上屹立着只有山海经中才记载过的妖兽,过道浩浩,有如《阿房宫赋》中描写的一样,错综复杂的楼阁是无数工匠呕心沥血建立而成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有遥远的历史,琉璃洒满乌檐,流云漓彩的浮雕下是明镜一般的地板,两百年前那场沉痛的战争中,这里由于烈火,杀戮和铁蹄而荡然无存,重建起来的紫禁城的中心是大明塔,雁白色的塔尖上是无数历史的浮雕,受命于天的大明将永远存在,所有国民都坚信这一点。
身着华服的侍卫挑着火铳在前面引路,他们几人在宫殿下有如蝼蚁一般渺小,无数从角落中折射出来的刺光都有如芒针一般刺在心口,陈允礼伸手拂过精雕细琢的栏杆,舒适的触感。
“阁下一定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戴着乌纱帽,身着红色官服的男人从门槛处走出来,说道,王尚礼看见他后立即行了拜礼,陈允礼也行了鞠躬礼。
“能和兵部尚书大人结识是卑职的荣幸。”陈允礼低头说道,兵部尚书沈怀文,他过去游学于欧洲的军事学院,深研军事理论之类的事情,是朝廷中少有的实干家。
“先生何以行礼,久闻指挥使大名,今天遇到果真是有幸,尚礼,你可得和这位大人好好学习一下,我听闻先生在军事上造诣也颇有建树,日后有机会必须推演一下那些伟大的战争。”沈怀文笑着说道,他让开了一条路,二人旋即走入了面前森严的楼阁之中。
皇帝陛下坐在高高的座椅上,他的面庞消失在了阴影之中,让人难以看清,站在房子里的有内阁首辅秦武大人,工部尚书张震然,户部尚书孙守望,中书令王敬之,一些其他的中央官员,一些高级军官,跟在陈允礼后面的兵部尚书沈怀文,还有一幅陌生的面孔,黝黑的外表和简朴的打扮让陈允礼断定这应该是东方公司的总督,来自广东的赵启思,足以代表大明中枢的官员齐聚一堂,可能并非什么好事,同样的事情在十年前也上演过,那时的陈允礼还是一个懵懵懂懂的书生,他只知道,那次会议以鲜血告终。
“诸位爱卿,无需行礼了,请就坐吧。”陈允礼点点头,虽然也没有人看他的反应,臭名昭著的锦衣卫怎么可能有人喜欢呢,拷问,折磨,酷刑,监听,密探,搜捕这一切都是人们对于锦衣卫的看法,他选择了一个偏远的地方落座,他可不想因为座位在官场上得罪人。
皇帝沉默地审视着众人,随后缓缓地说道:“此次召开内阁会议,是为了决定明之未来生死存亡,首辅秦武,烦请你来主持会议吧。”皇帝的声音依旧如此低沉,昏暗的房间中让人难以洞察他的神情,陈允礼咽了一口口水,他感到了一丝不妙。
“谢陛下,”秦武抬起双眼,眼神中饱含着沧桑与坚毅,不惑之年的他有着杀伐果断的气魄,“我想诸位都听说过前一个月的鸦片事件吧,英吉利人为了扭转贸易逆差,选择向我国走私鸦片,所幸陈允礼指挥使下辖的锦衣卫发现并处理了这件事,为此我们逮捕了大量的英国商人,目前我们两国的关系急速下降,陛下认为,我们有必要扩大这件事情。”
“首辅大人,你是说——向英国人开战吗?”中书令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他不敢将矛头对向皇帝。
“是的,各位,事实上,从十年前的大礼仪之争后,你们就应该明白,我们终究和英国人有一场战争,亚洲的势力范围只能归属拥有昭昭天命的我国,任何打算染指亚洲大陆的蛮夷只有灭亡的结局。”秦武耸耸肩,说。
陈允礼还没有资格说话,说实话他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让他来参加会议,他就像一个密探一样仔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的神情,怀疑,认同,不信任每一个眼神的迷离都能说明他们的想法。
“贸然开战可能会招来群臣的抗议,而且后勤这一方面我们并没有什么信心,除非把若开山脉的所有堡垒都给拔掉,不然几十万大军的调动怎么支撑?”工部尚书略带怀疑地说道,“我认为,还是等英国人来撕开我们之间的面纱吧,与其劳师远征,还不如以逸待劳,我不认为英国人有能力在这里投入多少部队,到时候他们会铩羽而归的。”
“不,张尚书,”东方公司总督无疑话语权更高,各个官员的目光都打到他的身上,“我们如果等着英国人来犯,那就必败无疑,漫长的海岸线难以防守,如果被英国人袭击了本土,那么国民和朝贡国对天命的信仰必将大打折扣,我们反复推演过,补给我们可以通过海上来运输。”
“一个问题,我们到了战争的地步了吗,虽然和英军几次交手我们都勉强占上风,但是我们还是应该保持警惕,他们的海军是傲立于海洋之上的,况且沙俄一直在对我国的边陲地区垂涎三尺,一旦开战沙俄很有可能加入战争,我们做好了两线作战的准备了吗?”中书令说道。
“现在是一个绝妙的时机,英国人最近因为美国即将爆发的内战导致棉花供应急剧减少,国内爆发了几场工人罢工,他们迫切地需要原料,如果此刻出兵印度截断英国的棉花供给,那么英国人势必会退出战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兵部尚书沈怀文说。
“是的,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扩张的桥头堡,而那个桥头堡,就是印度,只要夺下印度,那么我们就能沉重地打击到英国,我们十几年来如一日地对这台国家机器进行改造,不就是为了让唐朝的盛世气象重现于今日吗?”一名军官接过话说。
屋内突然陷入一片死寂,沉默取代了讨论,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高高的阴影处,皇帝站了起来,他慢慢地向下走去,灯火打落在他的脸上,当皇帝的面庞如此清晰地出现在陈允礼眼前时,他反而并不畏惧,皇帝的面庞上带着皱纹,有着中年人共有的特性,松弛的皮肤,但双眼却闪着寒光,那是亲眼见证无数权力斗争后的眼神,足以令人胆寒,他似乎在拷问着每一个人:“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
皇帝扫视了一下长桌,他身着黄色的朝服,陈允礼不禁咽了一下口水,陛下向来雷厉风行,手段比起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十年前的大礼仪之争他为了除去政事院不惜让满朝都陷入腥风血雨,坐在这里的官员无一不是陛下提拔起来的,即便有人心怀鬼胎,也不会在皇帝的方向上造次。
“诸位爱卿,我并不愿你们因为无聊的事情陷入争执。”皇帝冷冷地扫视了众人,昏暗的烛火中难以看出他的神情,坐在权力的最高峰会想些什么呢?陈允礼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因为在拷问细作的时候他就差点吐了,站在高位的人的手不可能是干净的,他不想染上太多鲜血,“我更希望你们可以讨论一下如何弹压朝贡国,如何秘密动员军队,如何袭击英国人的商船,如何绕过若开山脉,如何让群臣们安静一下,而不是在这里为了所谓的原因而争论。”
房子里一片沉默,没有人认同,也没有人反对,不过也没有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出声了,皇帝将眼神投向陈允礼,说:“我想,我们不妨听一下锦衣卫对于印度的报告,再继续讨论吧。”
目光纷纷投向陈允礼,内阁陷入一片沉默。皇帝回过头去,他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了阴影中,灯火打落在他的影子处,仿佛光明从未与他有过缘分一般。
“呃”陈允礼深吸一口气,我吗?那好吧,“根据我们特务在印度的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