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贼寇（1 / 1）
这几年间，流配到遗弃大陆的犯人是逐年增多，港口附近已经聚集了近千人。人一多，相互之间就容易产生冲突，这时就需要有人来治理。于是他们便推举义虎作为他们的首领，而义虎则对各个管理事项进行了简要的划分，由不同的人来专门负责，像方朗、智诚等都被委以重任。他们都是从繁荣大陆过来的人，心里都有一种思维惯性，似乎还是习惯于有个领主来管事，这倒也不能怨他们。他们虽然大部分都向往自由之身，但来到这里后发现了这里的怪异，即这里没有其它动物，于是普遍地感到压抑恐慌。他们认定这个大陆上确实存在怪兽，会将他们所有人都吃掉。于是他们并没有急于向北方的内陆拓展，那些真正向往自由的人也不敢离群隐居，而是都在人多的地方扎堆。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强烈的愿望推举一个人出来作为王者，来领导他们，来主持事务保护他们，让他们免于怪兽的危害。义虎当然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他是为救人而自己逃到这里的，武艺高强，为人仗义；他曾经在领主身边，见多识广；而且他还与曾经的领妃在一起，所以肯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皇朝秘密；最关键的是，他现在的能力超群，可以说是天赋异禀。
虽然义虎制定了许多措施来规范人们的行为，可是这近千人还是经常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件。随着他们对这里越来越熟悉，越来越适应、习惯，他们对怪兽的恐惧逐渐变淡，也逐渐不注意团结了。他们这些人都是光棍，心无挂念，没有任何其他的牵挂来约束他们的脾气，于是，殴斗的事愈演愈烈，虽禁不止。这让义虎相当恼火，但他仍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身在异乡需要更加团结来感召他们，最后加上了一句：“如果你们有谁想打架，尽可以来找我，我必定会好好奉陪，让他得偿所愿。”结果，听他讲话的一帮人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啥。这让义虎很纳闷，再三询问才听明白，原来他们都说义虎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自己有贤妃相陪，而其他人却都是光棍。
再到后来，竟然有人在大白天喝醉了酒，对贤妃要动手动脚，甚至要霸王硬上弓，幸亏此时的贤妃已不再柔弱，而是具有了某些奇异的能力，轻松将对方制服。这件事情还是传到了义虎的耳朵里，义虎怒不可遏，他甚至有了放弃自己坚守的自由自治理念的想法，打算重拾繁荣大陆那一套严酷的刑罚。当然，幸好贤妃一两句话将他劝止，并建议他召集方朗和智诚来商议对策。
方朗对此问题倒没有什么深刻的见解，因为他心里有牵挂——他的一双儿女，所以他不会想到普通人的境况。智诚则不一样，他一边想一边说道：“其实这都是因为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光棍的原因。他们无牵无挂，容易闹事。试想一下，一群被放逐到怪异大陆的光棍，对生活能有什么理想呢？毕竟他们不是什么圣贤，如果没有牵挂没有理想，不闹事还能干啥呢？”义虎问：“在繁荣大陆那边，他们也是这样？他们敢这样吗？”智诚说：“在繁荣大陆那边，他们虽是奴隶，却都有老婆孩子，他们有为老婆孩子着想的挂念，所以努力工作，努力生存，不敢生事。当然，也有没被配给老婆的，那他们的目标就是努力工作，好好表现，争取尽快被配给一个老婆。所以，在繁荣大陆，他们都有人生的目标。你说在这里，他们能有啥目标呢？”说完，他看着义虎。义虎被问倒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沉吟道：“对，我们这一帮人，一定要拥有崇高的理想和目标。你们觉得我们定一个什么样的目标好呢？我觉得吧，让众人的心里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牵挂也就行了，你们说呢？”方朗说：“我觉着孩子是一种牵挂，要不我们想方设法从繁荣大陆把他们的孩子给找来？”“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智诚说道：“不但孩子，最好能把他们的老婆也找来。而且我们要建立与繁荣大陆的联系，物质上的联系，人员上的交流都要有。长久以来，那边的领主禁止海运，禁止繁荣大陆与遗弃大陆有关联。我们要打破这种隔绝，将那边的机器设备、家畜家禽都弄来，改善我们这边的生活。只要我们这边的生活越来越好，至少可以预见越来越好，那么人们就会拥有生活的目标和希望。人员上的交流更是这样，那边的女人只要愿意来，我们就让她们来，她们来了，这边的光棍们就更有盼头了。这样一来，你们说他们还会闹事吗？”
最后，几个人商定策略，要在今年秋季偷偷前往繁荣大陆，去搞物资，如果可能，顺带探索一下人员交流的路子。智诚对此相当积极，赶忙帮着方朗物色人员。他们左挑右选，终于选出了二十个精英队员。贤伟得知此事后，缠着义虎，让带着他们四个孩子去。义虎心中琢磨，带着他们四个孩子去，更能劝导繁荣大陆的人自愿来到这里，可一来，他们还小，除了贤伟，其他三人身手一般，主要是太小了，二来，这次是第一次去那里，门路还不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情况。于是义虎问道：“这次是第一次去那里，情况不明。我们大人恐怕顾不上照顾你们，你能确保他们三个人的安全吗？就你身手好，可他们跟你在一块儿，如果遇到危险，你能保他们周全吗？”贤伟眨了眨眼睛，识趣地走开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秋季去，一是不误农时，二是担心繁荣大陆那边会派军队临时追击，而临近冬季跨海追击是不明智的。这是第一次，他们围绕着繁荣大陆的南部海岸线进行了全面的勘测侦察，并最终选择了一处隐蔽而又交通便捷的港口。二十个人上岸，由义虎领导，组成一个精干的小分队，谎称是领主的物资核查队。他们这个小分队扮演得简直太像了，以至于当地的小头目都信以为真，赶忙配合，将地方上的家底都合盘托出。智诚对一些设备的性能了如指掌，所以也是故意提问、为难地方上的小长官，最后呢却又给他一一作答，并指导他对这些设备的保养和使用。等这些小头目对他们一行人深信不疑的时候，方朗又出面为难他们，总是拿一些小的错漏来指责他们渎职，最后又称他们辜负了领主的信任，这次领主交给了秘密任务，要调用某某设备，结果却发现设备的状态不对，甚至上级有记录的一些设备，他们这里却没有实物，甚至没有记录，如果将此事呈报领主，领主必将勃然大怒云云，总之是恐吓他们。小头目们被吓得不轻，纷纷求饶。然后便是义虎出马，说可以由他出面，协调不同的地方互相接济，即这里的设备可以调往那里，接济一下那里的头目，过些日子那里的头目再调设备来接济一下这里。对此，地方上的头目们也就只能答应，并谢天谢地表示感激了。
要说这事荒唐，还真是荒唐。他们有现代的通讯器材，有无线电通讯工具，可以很容易地跟上级沟通，一个小分队是不是上级派下来的，可以很容易地查清楚。可地方头目们不敢查，因为有前车之鉴。康兴当上领主后一年，便打算对当时的行政体制进行一些必要的改革，可地方头目们虽然也是奴隶，却是既得利益者，不愿改革，以敷衍塞责来应付上头的一切。康兴为推行新政，只能撇开现有体制，成立了由他直接领导的秘密纠察小分队，对地方上的行政进行检查。一开始地方上的头目们对此事一无所知，因为连头目们的上级行政部门都没听说过什么所谓的小队，所以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耍横，要将一些小队纠拿法办。这个时候，小队往往能一击制敌，有些甚至将头目们就地正法。而最后的公告也显示，他们确实是直属领主的秘密小分队。这些事情传开后，康兴推行新政就容易多了，小头目们也害怕多了，收敛多了，配合多了。话说回来，就算小队的身份可以以假乱真，那方朗的指摘，说一些设备缺失，小头目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是空口诬陷吗？这实际上是历史传承的原因。皇朝存在几百年，总有一些设备说不清道不明，不知去向，而且真实记录已不可考；小分队也是奴隶，也要遵循生存第一的历史法则，狐假虎威，在地方上敲竹杠、假公济私的事也是常有，地方头目们也都能理解。
这次入寇繁荣大陆很是顺利，因为他们精心策划，地方上如果发觉有什么不对，也只会怀疑到其他区域地方小头目的身上，绝对不会想到遗弃大陆的犯人。义虎还带领小分队亦虚亦实地询问地方上对遗弃大陆的看法，以及历史上遗弃大陆有没有入寇的记录。地方小头目们纷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告诉义虎他们，历史上没有遗弃大陆入寇的记录，倒是有不少奴隶私自外逃遗弃大陆，男女都有，私奔的居多。然后义虎又问：“他们私自逃亡遗弃大陆的，难道就从来没有消息传回？难道逃往遗弃大陆的人都是铁石之人，在繁荣大陆都没有牵挂吗？”地方头目们哪里关心这些，有的答“那可不？不是铁石之人能跨海私逃？”，有的答“遗弃大陆怪异得很，不适合我们人类居住，所以到那里的往往有去无回”，还有的答“说来也奇怪，几百年来皇朝不断发配犯人到遗弃大陆，按理说遗弃大陆的人应该越来越多，人多了跟我们这边繁荣大陆总应进行一些交流才是，可就是没听说那边有人来过。嗯，难道那些被载出去的犯人都被填到海里去了？”义虎他们觉得，在遗弃大陆那边生存状况还不是太明朗的情况下，不宜贸然从繁荣大陆这边召人，因为这样做对召去的人来说太不负责任。所以，他们这次入寇，只载了物资回去，没有召人。
回到遗弃大陆后，由义虎主持物资分配。义虎叮嘱，所有家畜家禽现在不能宰杀，必须好好养着，等明年繁殖扩大规模。他们从此拥有了现代装备，拥有挖掘机械、运输工具和其它的一些常用设备。然后他们便快马加鞭地进行居所的建造，依据地势，挖掘山洞。为什么几年时间过去了，他们没有使用建筑虫来建造地堡呢？不是他们不愿意用，而是在近岸的海洋里他们根本钓不到建筑虫。在繁荣大陆近岸的浅海，建筑虫到处都是，可是在这里，却找不到一只建筑虫。当然，他们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奇怪的，毕竟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其它动物。自从他们有了家畜家禽，原本寂静的冬天似乎热闹了起来，酷寒漫长的季节也有了生气。
果然，如此一来即便是在无所事事的冬天，打架斗殴的事件也少了。在冬天，人们聚在一起谈论着明年的计划，畅想着能够吃上肉改善生活。他们计划着明年开春，再次入寇繁荣大陆，纷纷向义虎请示，希望能够成为入寇小队的一员。义虎说：“咱们不是天生的盗寇，咱们自己的生活还要靠咱们自己的努力来改善，不能总想着打劫别人。当然，我知道，你们一些人总想着入寇繁荣大陆是因为惦记着那边的女人。我告诉你们，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人问：“为什么？什么时候才行？”义虎说：“请问各位，以前在繁荣大陆有听说过遗弃大陆的人到繁荣大陆来打劫的吗？大家可以回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据我所知，以前遗弃大陆就从来没有打劫过繁荣大陆。这里每年都有犯人发配过来，难道他们不渴望先进的物资装备？港口的船只大家也看到了，他们不缺船，完全能够到达繁荣大陆，可为什么就没有人从这里回去过呢？这一点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想明白，所以咱们还不能贸然召其他的人来这里。各位想女人的，你们难道希望刚刚坠入爱河，就要面对未知的凶险，看到自己的爱人身处危难而又无能为力吗？”义虎原以为自己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应该能够止息他们的非分之想和议论，可是没想到又有人咕咕哝哝地有异议，他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们谁有什么意见大声说出来，咕咕哝哝不敢说，岂不显得太没有气概了。”这时一个人说：“你和贤妃怎么就都来了这里？你就不为她着想，把她送回去？”义虎心里有点恼，却也不好发作，说道：“你们知道我和贤妃是自小就认识的吗？贤妃是皇室的人，回到繁荣大陆必定被圈禁，所以她宁愿在这里，哪怕遭遇危险也不愿回到繁荣大陆。我自然成全她、保护她、跟随她。你们想女人的，难道只想着骗她们过来？我早就说了，咱们这里的人要相互尊重，以诚待人，对待女人更是如此。女人在咱们这里地位跟男人是一样的，都是自由之身，决不是谁的资产或工具。咱们只有坚持这样的原则，才会吸引繁荣大陆的女人来到这里。可现在，这里的情况不明朗，不知道将会遇见什么凶险，咱们怎么向她们介绍这里的情况呢？说这里一切都好，骗她们来？就算要实话实说，交由她们自己决定来不来这里，可我们怎么对她们说呢？咱们自己还没弄明白这里的情况，怎样才算是实话实说呢？”然后义虎向众人介绍了明年的基本规划，开春以后驾驶着车辆向北探索，看一看极北之地的内陆是什么情况；入寇繁荣大陆还是安排在明年的秋季。于是，这个冬天便成了他们最充实、最富希望的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