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入狱(1 / 2)
秦朗是随着他的母亲还有堂兄一起来蜀州城的。他的母亲是林仲毅妻子李媛的妹妹,来蜀州探望自己的姐姐。他的堂兄是江州衙门的捕头,来蜀州查陈南峰一案的。
许咸熙只猜到他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没想到他是官家少爷。
李媛的妹妹每次看到秦朗夜晚归来,都向李媛吐苦水。这苦水仿佛吐不完似的。说她眼下就秦朗这么一个儿子了,可是这个儿子很不成器,老天真是不开眼。
秦朗四五年前开始,就每天在外逍遥,不学无术,不务正业。有时候跑到什么地方去了都不知道,他想起来就给家里递封信回来,没想起来十天半个月音信全无。江州谁都知道,秦大人的公子是个混世魔王,纨绔子弟。
就说秦朗来到蜀州这几日吧,几乎白天是见不到他的人影的。也不知道是哪里鬼混,有时候一身酒气的回来,有时候又是一身胭脂气。秦夫人说自己已经放弃这个儿子了,不求他成才成器,只求他别把自己的小命作没了。
这前不久,也不知道在哪里做什么,把自己的一条臂膀给作没了。右臂残废了,秦家就彻底放弃他了,秦夫人说自己的夫君如今都不愿意多看秦朗一眼,说他们老秦家就当没了这个儿子。
秦家的声誉真是被这个儿子糟蹋得不成样子了,全江州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秦夫人说只希望有朝一日,秦朗能够娶妻生子,延续子嗣,这事也很难啊。秦朗臭名远扬,哪里有世家小姐愿意嫁到秦家来。
李媛听了也只能说孩子还小,指不定哪天就开悟了。眼下只看着他别和什么邪路子人物混起来。
逛了五六日吧,秦朗和许咸熙在蜀州城大街上逛荡,两个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关系更加密切。这天在街上,遇到了李媛姐妹。
秦朗和许咸熙大大方方地站在她们面前,这就是秦夫人气愤的地方,秦朗已经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
“朗儿,你这几日就是和这位许公子在一起玩啊?”李媛问道。
“对啊,姨母,你也认识许公子啊,真巧啊。”
“是啊,真巧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之前在江州就认识了,十分投缘,没想到在蜀州城又碰到了。”
“江州?”
“对啊。我们是老朋友了。姨母,你们慢慢逛,我们还要去明月楼看歌舞呢。失陪了。”
这段话李媛总算是领会到了妹妹的痛心之处了。李媛给妹妹说了,秦朗交的这位朋友,行事没有分寸的,秦朗恐怕会上当吃亏。
去明月楼的路上,许咸熙问他:“原来你爹爹是江州太守啊?”
“是啊。他不管我的,我常年在外游荡,不怎么回家。”
“可是你母亲看起来很生气。”
“哎呀,咸熙,咸熙,我们好好玩嘛,你不用想着我母亲这事啦。对了,你怎么认识我姨母?”
“哦,我之前认识林将军。”
“我姨父那人很吓人吧?”
“还好啦。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实则,也还是待人很好的人。”
“哇,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待人好诶。我爹爹就和他差不多。天天板着张脸,不苟言笑,动不动就骂人。哎呀,不说他了,说着他我待会兴致都没了。咸熙,你爹爹应该是很好的人吧?”
“对啊。我爹爹是最好啦,从不教训人。”
“你出来这样子玩,你爹娘也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没有杀人放火。”
还真是天下不同爹。
到了明月楼看歌舞的时候,秦朗并没有因为遇到母亲这事而扫兴。咸熙也好久没有来了,这日的歌女舞女都才艺过人,咸熙也很高兴。
她环视了一周,看到个非常奇怪的人,盯了好一会儿。
秦朗拍她肩膀:“咸熙,你看什么呢?哪里还有我没看到的大美人?”
“没呢、刚刚想起点事情来,分神了。”
“咸熙,你快来,喝酒,喝酒。”
这天晚上回去,秦朗挨了一顿批评,秦夫人积攒已久的怒火喷涌而出,想到了什么就骂什么,也没想到自己是个住在林帅府上的客人。
骂了很多,说他不成器,辱没秦家祖宗,家门不幸,和各位兄长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等,秦朗都沉默以对。
秦夫人说他整日里和许咸熙等粗野之人为伍,这等不遵循礼义廉耻之流,真是作得太狠了。
秦朗本来沉默以对,看来这样子挨批评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说到许咸熙,秦朗开始正告自己的母亲,说许咸熙是他极好的朋友,决不允许任何人这么说他。
狐朋狗友而已,秦朗越是维护,秦夫人就越是生气。还是林家老夫人出来打圆场,秦夫人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就罢休了。李媛看着妹妹伤心痛苦绝望生气,对这个许咸熙也是恨得牙痒。
也是在这夜,开始下雨。
林帅府的卫兵说,只听得巷子那头一堆官府捕快来了,雨夜火把攒动,听动静这么大,听着像是围了许家的城西宅。
“围了许家宅子?”
林家的人疑惑,就都出来了看怎么回事。袁君竹派人去问发生什么事。和自家下人一起到林家门口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捕头,走到林帅府的门前,说:“顾大人带着蜀州和江州两地的捕快正在抓捕犯人,打扰了各位夫人,实在是抱歉!”
“勇儿,你们在抓谁?”秦夫人问,原来这个捕头就是江州衙门的秦大人的侄子,秦朗的堂兄秦勇。
“许贻煦和许咸熙兄妹。”
“什么?你说那个许咸熙是个姑娘?还是你们此次要抓的罪犯?”秦夫人惊讶。
“是的。婶娘,许贻煦兄妹可能是烧毁运送军粮官船的罪犯!”
“天呐,秦朗,你过来听听,看看你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是天大的胆子了!”
秦朗过来说:“兄长你们肯定抓错人了。许咸熙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也就你傻,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吧。还说是朋友,这么久都不知道人家真实身份。你那所谓的朋友都是个姑娘!”
“我知道啊。只是她不知道我知道罢了。”
“什么?你知道她是姑娘?!一个姑娘家,出入青楼赌坊,你和这样的姑娘在一起!哎呀,我的祖宗,你消停点吧!”
这时候,有个捕快过来报告:“大人,没有找到人。这是一座空宅。”
“难道他们还有别的住处?”
李媛说:“有的,好像在城南。不过具体是哪里就不知道了。”
秦捕头回想起刚刚秦朗和秦夫人的对话,问:“朗儿,你说你认识许咸熙。那你一定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了?”
“不知道。知道也不告诉你,你们肯定乱抓人。”
“朗儿!”秦捕头愤怒起来了,“你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人犯要是跑了,我没法跟你爹交差,你更加没法交差。”
袁君竹这时候说了一句:“秦公子,你还是给秦大人带路吧。他们要抓的人啊,迟早会抓到的。”
秦朗这才勉强去给秦勇一行人带路。袁君竹说:“真是乱了套了。”
李媛这时候全然不顾袁君竹和许贻煦是同门,说道:“那两孩子都没个正形,恃才自傲,恃才放纵,尤其是那姑娘。说不定没个分寸,闯出大祸也不一定。就那性子,迟早闯出大祸来!”
“这到底是什么人家,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哎哟。朗儿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这些下三烂的人物。”秦夫人骂道。
李媛这时候想到许贻煦怎么也算是袁君竹的娘家人,尤其是许贻煦是她父亲一派看重的年轻人,才觉得说错了话,同时拉着自己的妹妹,说我们管好朗儿就好了,千万叮嘱他别去掺和。
林家老夫人心事重重,哎,自己的女儿的日子恐怕又要闹不安宁了。袁君竹扶了她进去,说:“母亲您也别太担心了,先进屋里去。”
林家老夫人直说自己想回房了。袁君竹便扶着她过去了。
许家城南宅。许咸熙到家晚了一点,但是许宅还是很热闹。齐安宁和许贻煦在下象棋,棋下的很快,外头围了一圈人,都在下注呢,吵闹着呢。
“这盘肯定是宁姑娘赢啦。”
“才不可能,许公子赢定了。”
“哎,怎么回事,明明看到你押我赢啦。”
“哦,也是哦。我都忘记了自己押谁赢啦。”
“就你这样,还敢跟着赌钱。”
咸熙进来,看到众人玩的正欢呢,看了一眼棋局,说:“这局,宁儿赢定啦。”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有的欢呼,有的呢,失落了一小下。没一会儿,许贻煦就认输啦。
大家伙又闹了一番,说许贻煦肯定放水了,故意让宁儿姑娘赢的。明瑶看到这场景,还好这几日也习惯了,有时候,她觉得这样子的生活,才算是近人情的生活。
等安静下来,和齐安宁等人说起明月楼的事情。明瑶震惊,明月楼那种地方,咸熙怎么能去呢?关键是去了还能大大方方说出来。
咸熙说:“在明月楼见了一个男的,三分忧郁,仿佛承受了很多痛苦,但是让人也无法可怜他,因为剩下七分,全是阴沉了,看到他自己全身都凉嗖嗖的。”
明瑶心想真是奇怪呢,第一次见人这么形容一个人,何况还是姑娘形容男人。
“你们说这人,感觉像谁了吗?”
“高瑜!”
“对。我在军营听那些士卒讲起高瑜,就给我这种感觉呢。”
“可是,高瑜在蜀州城内干吗?关键是还在明月楼。难不成是见那日红衣女子打不过你,还亲自找你来了?”
“应该不是来找贻煦的吧。看他那样子也不想声张造势,我只是刚好看到了他掀开帘子,半张脸而已。”
“那这样吧,明天我们一起到明月楼去看看,到底是何方高人?”
“嗯,这能先这样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如期发展。
秦捕头一行人靠着秦朗指路,很快就到了许家的城南宅。秦朗也知道这是躲不过去的事情,就没有耍花样,直接就走到了城南宅边。
蜀州和江州的两个捕头都大喊:“把整个宅子都围起来!快!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这天晚上,许家的人都还在后院玩耍。许贻煦夫妇也在。
突然,许贻煦和齐安宁都“嘘”了一声,说外面来人了。
只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齐安宁说:“听这阵仗,怕是有五六十号人啊。”
“啊,怎么办?家里的剑都在西苑呢。”莹莹说道。许家的剑都放在西苑,许贻煦的也是。因为听说明瑶虽然兄长是武将,但是她本人是深闺女子,许贻煦早前觉得把剑放到东苑被她看到不妥。
齐安宁说:“目前看不出是冲着我们来的。”
又一会儿,许贻煦说:“看来是冲我们来的。他们打算把我们家围了。我们出去看看是什么人?”
宅子里的人,听到许贻煦这么说,许家人惊讶,明瑶主仆和宅里的其他人紧张。
许咸熙说:“蜀州城里,夜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么是极高的高手,根本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要么就是官府自己的人来了。”
许贻煦说:“是的,咸熙说得有道理。九成把握是官府的人,大家不要担心。他们这么多人,估计要搜家,大家都一起跟着我们到前院去。”许贻煦牵了明瑶的手,齐安宁和许咸熙同时也安抚几个年纪小的姑娘们,一行人都到了前院,站在雨里。
只听得门外,有人用力捶打大门。齐安宁前去打开宅门。两队人分别从她身子两侧快速跑到院子里,包围了整个院子。
接着,门口走进来两个捕头,还有一个顾一桐,两个捕头分别站在顾一桐的两侧。秦朗被人带到了宅子的一侧,秦捕头考虑到犯人拒捕,万一打起来,可不想伤了自己叔父唯一的孩子。
顾一桐先开口:“我是蜀州衙门的顾大人,这位是蜀州衙门的李捕头,这位是江州衙门的捕头,秦大人。”
还没等许贻煦等人打招呼,秦捕头就大声说道:“江州有人告发许贻煦许咸熙烧毁官船,特此拿人。”
他拿出一张官府官文,大声问:“哪两位是许贻煦许咸熙!”
“在下是许贻煦。”许贻煦向前走了几步。
“民女许咸熙见过各位大人。”
许咸熙出来时,秦捕头看了看她,问:“许咸熙是个女子。你……”
许咸熙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秀发垂到腰间,看着那捕头和顾一桐。
“来人!带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烧毁官船,可知道那船上是什么吗?那是兵粮!”
许贻煦和许咸熙看了他们,异口同声说:“我们烧毁官船?你们听谁说的!”
“闭嘴!全部带走!”
“我们自己会走。”许咸熙抖开捕快放在她肩膀上的手。
说话间,那捕头带人押着许贻煦许咸熙走了。
到了门口,那捕头对门口的人说:“告诉兄弟们,人都抓到了,收回来!”
只见火把摇动,这一趟恐怕还真是来了六十来号人马。这么大阵仗抓人,蜀州城恐怕还是第一回。秦捕头出了宅门,高声喝到:“把他们两个人分开点,别让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