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忠义（1 / 1）

小香儿这几日时常在凤凰台一楼坐着，她希望能碰见陈孝口中的三公子或七公子，眼看着住店的旅客越来越少，行商的也都返乡过年了，她很想确认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京都，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看看店外，今日天气极好，阳光明媚，街上叫卖年货的逐渐多了起来，小香儿看到街上有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牵着马儿一路走一路打听着什么，跟着路人的指点朝凤凰台疾步走来。待走近，小香儿忽得睁大了眼睛，赶紧起身往门外迎去：“陈怀，是你吗？”

牵着马儿的陈怀一脸菜色，脸冻得裂开了口子，看见小香儿，也是惊得瞪大眼睛，哑着嗓子问：“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香儿已经哭得花枝乱颤，只差扑进陈怀怀里。“陈怀！我家小姐不见了！快让你家公子找她去啊！”

“你说什么？你莫慌！我正是追我家公子来的。路上他的马儿跑得太快，我追不上，才落在了后头，我家公子应该已经在凤凰台了！我们快进去找他！”

君安和云飞照例做完锻炼，柳晴带着顾瑶儿到了曦园，说是择定了十二月十三举办认亲宴，请柬都已经发出去。柳晴特意来给云飞讲讲届时会有哪些官员、世家赴宴，云飞直言不必如此隆重。柳晴道：“往年曦园梅花开，也都会邀请各家女眷来赏梅，这次男眷女眷一并邀请了，也并没有隆重多少，王爷一片心意，你不必有负担。”说着便将陇安郡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的样貌特征、特长喜好一一讲来，云飞听得认真，用心记住。君安对这些毫无兴趣，领了顾瑶儿去赏梅。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人玩闹了好一会儿，有下人来报说是凤公子来访。顾瑶儿道：“是那个凤钰吗？不见！”君安忙拦住问：“可有说明来意？”下人回道：“说是有要事找君姑娘。”

“哼，他能有什么要事？君姐姐别理他！”顾瑶儿对凤钰印象很不好。君安哄道：“那瑶儿不见他，姐姐去去就回。”顾瑶儿又不肯了，也要跟着去。

两人回到屋里，柳晴也刚刚结束“授课”，便见到凤锦、凤钰并香儿远远走过来。

几人见过礼，香儿已经满眼含泪，直直盯着君安，欲言又止。凤钰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君安，见她确实认不出香儿，便开口道：“茉儿，你能记起她吗？她是你的婢女香儿。”

“小姐，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小姐，我是香儿，您不记得我了？您真的失忆了吗？不记得我们怎么离的家？不记得我们为何失散？”香儿说着流下泪来。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君安看着面前的两人，过去的人和事恐怕会一件件找上门来，自己怕是避无可避了。

“香儿，你便将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与茉儿听吧！”凤钰道。

“是，”香儿开始了漫长的追忆：“小姐，您是秦府唯一的嫡女，是老太太老爷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几个月前，老爷给您说了一门亲，您不肯，跪在老爷门前，老爷一气之下就罚您进了祠堂关了三天。您看拗不过老爷，就偷偷准备了离家。九月初九那天，您让我一早就雇了马车在旭山下候着。您借着和四小姐她们登山，让红绣留在山上拖延时间，自己偷偷跑下山来，跟我汇合。我们换做小厮打扮，一路往南去找钰公子。没想到，刚离开旭阳城没几天，我们就遇到几个商人模样的，和我们一起在茶棚子里歇脚。他们听说我们要往南方，便说与我们是同路的。小姐您还记得吗？那几个人其实就是拐子，说是往南，却把我们往北带。等我们起疑时，都已经往北走了半个多月了。”说着抹了抹眼泪，“小姐，您还记不记得那日在蜀州，他们将我们卖给了另三个拐子，他们手头还有好几个年轻的姑娘。那几个姑娘说小姐您看着一点儿也不像个男子，肯定是被拐子认出了女子身份，我们这几个女子最后定是要被卖进青楼了……”香儿说到此处已经泪如雨下，稳了稳情绪，又接着说，“小姐，您还记不记得，您听了只差寻死了！后来，我们一路上都在想办法逃走，他们用一个粗麻绳把我们捆成一串，不让我们逃走。一路上都捡人少的路走，从不走官道，我们也不知道，他们要将我们带到何处……”

君安接着道：“然后，有一天半夜，趁几个拐子睡得熟，我用匕首割断了麻绳，我们一起逃走了，逃的过程中，我们失散了，我慌不择路，等到天亮，才发现自己竟然误入沙漠，最后在沙漠中晕厥……”

“小姐，您想起来了！”香儿惊喜地叫道，凤钰更是激动地上前，差点儿要伸手抓住君安，云飞疑惑地看着君安，等着她的回答。其他人也一脸惊疑地望着君安。

君安见众人反应激烈，淡淡道：“我猜的。我醒来时，一个人躺在沙漠里，身上除了一把藏在裤管里的匕首外，什么也没有。”众人皆有失望之色。香儿又道：“小姐，您猜得是对的，您割断绳子，我们五个女子一起逃走的，我们人生地不熟，根本不知道往哪里逃，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可怕的大沙漠边缘，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沙漠。那几个拐子发现我们逃了，骑了马来追我们，我们吓得分散开来。小姐，我怕他们逮着您，便引开了他们……然后，然后……”香儿说不下去了，嚎啕大哭起来。

凤锦见她已经说不下去了，接着道：“香儿忠肝义胆，引开了拐子，自己却被他们抓住，卖进了陇安的迎春楼。也亏得遇上了沈玉栄，将她赎了身。”

君安听了香儿的描述，也着实为这个婢女的忠勇所感动，幽幽叹了口气道：“香儿，委屈你了！”

香儿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小姐，奴婢不委屈，只要小姐安好，就算让奴婢死，奴婢也心甘情愿。”君安搂住了香儿，轻轻拍着她的背，也才只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啊，君安的心里又生出了老妈妈的喟叹。听了这对主仆的经历，顾瑶儿也跟着红了眼睛，柳晴也唏嘘不已。

当日，香儿便留在了曦园，要贴身照顾自家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