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少女（2 / 2）

余易借着树干的支撑，缓慢挣扎起身，浑身的痛楚依旧如附骨之疽。

此刻被雨雾弥漫的山间松也肃穆，石也黯淡，影也婆娑。

余易张眼望去，不辨星光，雨雾氤氲，挟裹了远山近岭，风伴随着雨势滂沱拂过松林，如隐隐的涛声。

借着点点透过乌云的月光，余易看见了不远处的石阶小路。

这小路正是通往古寺的小路，不久前才和乔安与乔山一起从这走过。

“得到古寺大殿中去过夜，至少那里还能遮风挡雨，一直待在这，风吹雨打下，身体迟早会支撑不下去的，”在心头稍作盘算，余易准备上山，去古寺大殿中渡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余易挪动沉重的身躯，在风雨作伴下爬向古寺。

困乏，疲倦如同奔流的洪水拥围着余易。

胸中似乎有着一团火焰在燃烧，闷得余易难受无比，感觉已经不能吸入空气，就像一双手死死地卡着喉咙。

难以呼吸让余易有些窒息，喉咙干得像要着火一样，简直就是痛不欲生。

双腿犹如灌入了铁砂，每迈一步都要压榨体内仅存的体力。

“啪嗒，啪嗒……”

肩胛处传来的剧痛让余易的汗水犹如决堤一般，从额头直直落下。

汗滴弥漫在眼角，浑身的刺痛让余易看不清前路，从脸颊滑下的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有些咸，更有些苦。

浑身的酸痛让余易有些麻木，机械地迈出每一步，脑袋中一片浑浑噩噩。

余易的步伐虽然磕磕绊绊，却没有停下的迹象。

此刻心中爹爹与娘亲的面孔是支持着余易一直向古寺大殿走去的唯一信念。

夜色浑浊，在瓢泼大雨与呼啸狂风中，余易终于爬到了古寺大殿门口。

虽然眼前古寺佛殿破败异常，但此刻也能为余易遮风挡雨。

余易此刻已是狼狈不堪，雨水浸湿了全身上下，压榨着身体中仅存的力气，堪堪用大殿中散落的枯草为自己铺就了一个栖身之地。

一番折腾后，肩胛处的伤口再次溢出鲜血，粗糙的包扎虽然起到了一定作用，但经不住雨水的浸润。

虽然明知当下最紧要之事便是处理伤势，但余易此刻已是昏昏欲睡，完全无心顾及。

坐在枯草之上，余易背靠着大殿柱梁，一直绷紧的神经在此刻也松懈了下来，眼皮沉沉下坠。

“哒哒……”

这次本打算安心入睡的余易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阵突兀响声，宛如脚步声。

余易顿时浑身汗毛直立，不自住打起了哆嗦，睁开了沉重的眼眸，连忙转身看去，身后除了倒塌的残垣外，并无其它。

“啪嗒啪嗒……”

片刻间，整个大殿中又变得清静异常，唯有雨水打在屋顶瓦片上的滴答声。

“看来是我多想了，这废弃多年的古寺能有什么人来？就算是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这里，毕竟大佛佛像还在，那些脏东西定会畏惧这种佛门重地，”余易在心中自我安慰道。

余易心神稍定，也不再多想，向庄严的佛像祈愿两句后，便再次闭眼。

“哒哒……”

突兀的声响再次传入了余易的耳畔。

“啊……”

余易猛地睁开眼睛，被眼前的场景吓得魂不附体，如被投入了万年冰窟，遍体生寒，两只脚不停蹬着草堆，想远离眼前的可怖之物。

“噗通……”

余易直挺挺地栽倒在地，便陷入了昏迷中，身体仍因恐惧仍颤栗不已。

此刻，在余易身前正突兀地站着一个人。

从身形可以看出这是一女子，女子长发蓬松，垂直及肩，遮蔽住了面容，一身白色素衣更添几分阴寒，身后大殿门庭处映射进的月光照在眼前这个身形轮廓上，宛若阴间亡魂。

任谁在这山间荒废古寺中瞧见了这副景象，皆会魂不附体，更别提余易这未经事的少年。

“嘻嘻……”看着余易身体不住颤栗的丑态，眼前被长发遮住了面庞的女子居然嗤笑出声。

“本来是我先到这古寺的，谁知道你后来居上，还来了一个鸠占鹊巢，看你搭建草堆的架势，你怕是准备在这古寺中留宿，那我怎么办？难道让我在这风雨交加的野外待上一夜不成？”

“哼，就该吓吓你，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女子捏着个小拳头向着昏迷中的余易比划着，言语之中示威之色十足。

女子身着一袭白素衣裳，长裙及身，极为淡雅的装束。

女子拨开遮蔽住面容的长发，将蓬松的华发用一根青玉长簪束于脑后，一张豆蔻年华的清新脱俗面庞表露无遗，弯弯的柳眉如月牙弧度，一脸揶揄，更显俏皮。

整个人如若空谷幽兰，山岚之雾朦胧却又清晰可见。清秀的面容仿似临摹九天仙姬，或者说是九天仙姬临摹与眼前这位女子，不施粉黛却如晨晖映雪。

但见她脸色苍白，若有病容，似乎是受了这山间风寒所致，更显得清雅绝俗，姿容秀丽无比。

半晌后，天地间除了雨声风响，以及余易微弱的气息外再无异声。

“喂……”

少女缓步走到余易身旁，朦胧雨夜中，月光点点，微弱的天地光芒根本不能让少女瞧清少年的面容。

余易栽倒在地，气息渐渐微弱，湿透的衣裳紧紧贴着身躯，衣裳上雨水滑落在地，一时便在少年周围形成了小小的水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