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圆珠(1 / 2)
次日,朝阳从叠嶂山峦间透出丝许微光,黝黑如漆的寒夜被这微光如一把长刀划破天际。
一夜的狂风骤雨消逝于清晨,山间雾气弥漫。
“噗……”躺在床上的余易无意识地吐出一口鲜血,鲜血顺着嘴角打湿了棉絮。
这口鲜血腥臭异常,呈现出黑褐色,分明是残留在余易体内的蛇毒作祟。
“易儿,易儿……”
彻夜陪伴在旁的三娘见余易又吐出鲜血,慌了手脚,用温水浸湿的棉布小心翼翼为余易擦拭掉嘴角的鲜血,三娘都记不清楚这已经是余易吐出的多少口毒血了。
“噗,”还未等三娘擦净,余易又是一口毒血吐出。
“易儿,易儿,”三娘不住呼唤着余易,一遍又一遍为余易拭去嘴角的血污。
“啊,啊……”余易依旧紧闭双眼,那能听得见娘亲的殷切呼唤,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牙关被咬得“吱咔吱咔”作响。
余易躺在床上,脸上写满了痛苦,紧闭的双眼以及咬紧的牙关无声诉说着少年正在承受着怎样的摧残。
“易儿,你要撑住,你爹爹已经去福山镇请郎中了,”三娘看着余易扭曲的神情,眼角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拂晓未至,余渐鸿便披星戴月,匆匆出门而去,趟雨赶往福山镇为余易恭请大夫前来医治。
周围几个村子都没有懂医之人,余渐鸿只好连夜去往福山镇,只有福山镇中才有郎中。
“嘣,嘣,”白老大人站在门庭之外,轻扣门扉。
白老大人今日疲态尽显,也不知是何种变故让老人的神情如此憔悴,白老大人又联想到余渐鸿半夜从自己家门庭前经过的场景,天色稍亮便径直来到余渐鸿家中看看。
“谁呀?”
“是我,我见渐鸿半夜冒雨经过我家门前,也不知晓他去了何处,所以特意来看看,是出了什么变故吗?”白老大人站在门外沉声回答道,但话语中却隐含着更深的疑问。
“原来是白老大人,请进吧,”三娘迅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番仪容,开门迎进了白老大人。
白老大人入得屋子,便闻得一股血腥气息,而余易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嘴角还不断溢出血液。
“这是何故?”白老大人向一旁身心交瘁的三娘焦急问道。
白老大人的询问似是触动了三娘紧绷的心弦,泪水哗哗掉下,哽咽着吐不出一个字眼。
“昨晚,我和渐鸿被惊醒,一出房门便发现牛羊都跑出了木圈,”三娘呜咽说道,因为抽泣吐字不是很明晰。
“一进木圈我们便发现易儿昏倒在了地上,不管我们怎么唤他,他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我们检查他身体的时候,便发现他脖子上的伤口,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三娘如实说道。
“伤口?”听三娘说完,白老大人伸手掀起棉絮一角,朝余易脖颈间看去。
郎中未请到之前,三娘已用药草外敷在余易伤口处,白老大人轻巧地揭开药渣,发现余易脖子处有着两个筷箸粗细的血洞,血洞周围的血肉变得腐烂,黑褐色的血水正顺着伤口点点溢出。
“从这伤势来看,应该是被毒蛇咬了?”白老大人低头沉思,便有了计较。
“这气息不对,这不是蛇毒,”白老大人用指尖沾着一点从伤口溢出的血水凑到鼻翼下。
“这分明是妖毒,”白老大人心中有了明悟之后,惊骇莫名。
“这难道真的是它所为?”这妖毒仿佛印证了老人心中的猜想。
“看来确实是妖毒,”白老大人解开余易的衣物,便发现余易整个胸膛发黑,以余易心脏为中心,黑色的脉络如蛛网一般蔓延至全身。
“这妖毒已散入全身,直抵心脏,”白老大人心中有了论断。
“好在还残留着些许生气,如果不想办法及时救治,这仅存的生气也会被蛇毒侵蚀殆尽,”白老大人眉头紧皱,用手掌紧贴着余易的胸膛,感受着余易体内的变化。
半晌后,查明余易体内情况后,白老大人撤回了手掌,神情有些错愕,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但为了不让三娘察觉到异常,脸色依旧平静如初。
出门时,白老大人便察觉出了自己庭院中堆砌水井的砖块破碎大半,井沿像被什么东西撞击过了一样,而井中镇压的那头妖物已不知所踪。
余易当初在井中看到一双眼睛,白老大人自然知晓,这双眼睛是切实存在的,只是当时为了安抚余易,才出言搪塞,避开此事,白老大人未预料到,镇压在井中的妖物竟然挣脱了束缚,逃之夭夭,并且还伤害了余易。
白老大人替余易盖好棉被,向一旁的三娘问道:“渐鸿去了何处?”
“他连夜去福山镇请郎中了,”三娘如是说道。
“原来如此,”白老大人点了点头。
“我去圈舍中看看,你继续用热布为他敷着额头,”白老大人并没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告知三娘,免得三娘心绪不定。
白老大人站在木圈外眉头紧锁,一双眼光射寒星,一股淡淡的妖气在木圈处萦绕,因为昨夜大雨狂风的关系,这股淡淡的妖气正在渐渐被冲散。
这股残存的气息虽然微秒,但依旧被老人感知到。
“这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它残留的气息!这股恶臭气息,简直如出一辙,”现场的情况也印证了白老大人心中的猜测。
“它挣脱了束缚之后,到底去哪儿了?”白老大人心事重重。
白老大人在破烂的木圈里外,都没有搜寻到井中妖物的踪迹,只好作罢。
“三娘,三娘,我回来了,”余渐鸿背着一位长者匆匆走进屋门。
“白老大人,你怎么也在这里?”余渐鸿诧异地看着院内的白老大人,问道。
“这位是?”白老大人未做回应,反而将目光投向了余渐鸿背上的长者。
“这位是我从福山镇请来的姚大夫,”余渐鸿连忙将背上的长者放下,老者一头白发,斜跨着医箱。
“姚大夫,我家小子就在里面,”余渐鸿神情焦急,与白老大人不再寒暄,心中依旧挂念着余易。
白老大人跟在身后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余易的伤势,而是看见了姚大夫那双干净的布鞋。
因为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姚大夫要是亲自步行前来,布鞋不可能那么干净,早已沾满了泥泞,唯一的答案就是余渐鸿背着姚大夫走了一夜的山路。
这来去路程足得走上四五个时辰,可想而知,余渐鸿付出了多大的艰辛。
半柱香后,姚大夫停止了诊脉,又掀开余易身上的棉絮,查看起脖子处的伤口。
“姚大夫,易儿他怎么样了?”三娘一直站在旁边不敢搅扰姚大夫的诊断,等到姚大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后,三娘才焦急出声询问。
“你儿子所中之毒,不是寻常蛇毒,到底是何种毒蛇,我却是毫无头绪可言。”
姚大夫替余易盖上棉絮,沉思片刻后,说道:“虽然你们用药草敷在了伤口上,但药草对这蛇毒并不致用。”
“目前这蛇毒已经沿着他的经络攻入了心脉中,现在这蛇毒已经遍布全身,根本难以拔除掉,只怕是命不久矣,”姚大夫摇了摇头,遗憾而言,杏林中人,对于病症之事,皆是有一说一,不作隐瞒。
姚大夫的话语对三娘来说如同晴天霹雳,瞬间跌坐在地,泪水从眼角不争气地淌出。
“求姚大夫再想想办法,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已容不得他有任何的闪失,”余渐鸿顿时朝姚大夫跪拜而下。
“我当初眼睁睁地看着大女儿在我怀中逝去,如果我现在再经历一次丧子之痛,我和三娘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因为心中绞痛,话语梗咽。
“恕老夫才疏学浅,实属无能为力,”姚大夫抱拳道:“这蛇毒已经散入心肺,就算我知道是何种毒蛇所致,对症下药也不可能祛除了。”
“我的易儿吶……”三娘跪坐在床前,用手不停地抚摸着余易稚嫩的脸庞。
“姚大夫,你看看此物能否救我易儿一命?”余渐鸿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匆从屋内捧出一个木盒,打开木盒,木盒里正是余渐鸿在山中采集到的云木香仁。
“哦,”姚大夫看着盒中之物惊异出声,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如此珍贵之物。
“这难道是云木香仁?”姚大夫为了印证心中所想,向余渐鸿问道。
“正是,”余渐鸿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