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刺杀（1 / 1）

事情传到了皇宫，两人几乎同时拍案而起。皇帝把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上：“天子脚下，竟有贼人如此大胆敢截朕的囚车？给我查，给我严查！”另一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揉碎了岷王道歉的书信，他颤巍巍低吼道：“好你个朱楩，好个误会，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若是他人来查，各种人情世故曲折蜿蜒，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有头绪，不巧的是主事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顶着巨大的压力，纪纲犹豫再三，终于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岷王擅收印信，杀戮吏民的罪行详述成书，并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上供了岷王勾结朱允炆的手书。

那年岷王被弹劾回京师面圣，下朝之后郁郁难欢，平安街上潇潇暮雨烟雾朦胧，巧遇了纪纲的爱妾火居道人，予以宠幸，从此纪纲与岷王结下仇怨，后二人虽被某种力量强行牵拉在一杆旗下，却面合心不合。今日纪纲不顾同事之谊大义灭亲，竟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皇帝把朱允炆的手书拿到火上烧了，心说任何罪名他都是可以接受的，唯独这朱允炆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的手书是万万不可承认的。他对纪纲吩咐道：“允炆已经于大火中殡天，乱臣贼子们仅凭一封假手书兴风作浪，妄想。”

纪纲施礼：“陛下，臣已经详实过了，这手书确实为朱允炆亲笔，望陛下明察。”

皇帝摆摆手：“此事关系重大，容朕再思量思量，你先退下吧。”

纪纲不甘心地退下了。

合祀天地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朝廷的礼部越发的忙碌，南郊的钟山之上，岷王的甲士也勤奋准备起来，由于纪纲的安抚，岷王的一干人等还在按照原计划按部就班的进行。

大典的前一天晚上，南郊大祀殿，趁着夜色，墙头之上掠过了几个身影，那是岷王养在京郊的好手，这次倾巢出动，只为殊死一搏。夜半时分，太常寺卿率部下安排神位祭品，只觉得殿内阵阵血腥之气，众人神色紧张，庆幸有人解释说：“是牺牲用的牛羊猪鹿膻腥味重了，正加紧制成祭品，还请大人勿怪。”太常寺卿责怪说：“地上的血迹油膏及时清理，误了明日的大典，大家都担待不起。”待太常寺卿走了，才把廊桥下守卫士兵的尸体转运出去。

第二日清早，大驾卤簿队列中，四头导象开路，五头宝象随后，皆是身披珠宝玉垫，上背宝瓶，乐队随行，然后是金辂、玉辂、象辂、革辂、木辂随后，再有两百人乐队，最后才是皇帝的大辂，浩浩汤汤，延绵数里。

祭祀仪式极其繁琐。

天子身穿大裘，内着饰有日月星辰及山、龙等纹饰图案的衮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圜丘东南侧。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接着天子牵着献给天帝的牺牲，把它宰杀。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天子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随后在乐声中迎接神主登上圜丘。神主由人扮饰，作为天帝化身，代表天帝接受祭享。神主就坐，面前陈放着玉璧、鼎、簋等各种盛放祭品的礼器。这时先向神主献牺牲的鲜血，再依次进献五种不同质量的酒。前两次献酒后要进献全牲、大羹、铏羹等。第四次献酒后，进献黍稷饮食。荐献后，神主用三种酒答谢祭献者。饮毕，天子与舞队同舞《云门》之舞，相传为黄帝时的乐舞。最后，分享祭祀所用的酒醴，由神主赐福于天子，天子再把祭祀用的牲肉赠给宗室臣下。一切正按照步骤进行的有条不紊。

突然有内侍奏报：“山下突然有乱军冲阵，人数众多，望陛下速叫救兵支援。”皇帝点点头：“让旗手卫的人再坚持一会。”

祭祀依旧进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内侍再报：“山上也有贼兵出现，气势凶猛，数量不详，看来这伙人是早有准备，望陛下快做决策。”

皇帝点点头：“山上不过是几百个死士，让锦衣卫顶上去。”

原来，那伙刺客并未把赌注下在锦衣卫纪纲身上，他们做了充足的打算，即使纪纲因为劫囚车之事反叛不响应计划，他们依旧有把握赢，这大典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没打算放过，那山上的八百白衣甲士只是丢给道衍的障眼法，山下却有军士八千，正势如破竹，朝圜丘杀来。

仪式依旧进行，一个环节礼毕，乐队的音乐也随之骤停，场外突然隐约可以听见厮杀声，百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知所以。这时，突然有箭矢飞到行列中，伤了官员性命，皇帝这才端端结束了仪式，同意大家进大祀殿休憩。

在刺客发动攻击的同时，戍卫皇城的上直卫已得到消息，最先到达的羽林前卫从背后突然发起攻袭，刺客也早有应对之策，早分出一部分人顶住刚上来的羽林前卫，再集中力量朝旗手卫的薄弱点猛烈冲杀，在旗手卫的拦截下撕出了一道口子，径直冲向大祀殿，山上的八百白衣甲士更是无人可挡，一路踏着锦衣卫的尸体冲下山来。大祀殿内，百官胆战心惊，惶恐不安，殿外不时有人受创的哀嚎声和穿破窗户纸嗖嗖射入殿内的流矢更是让人心惊肉跳，他们挤作一团，于门板后或者柱子后委身，小声议论着。皇帝毕竟是军旅中人，生死场面见的多了这种小场面就显得十分随意了，此时他正端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静静听着殿外的动静。突然有箭矢迎面射来，三和从容接下，放于桌上，皇帝倒是无恙，旁人却惊出一身冷汗，若是没有阻拦，这一箭必定将皇帝穿胸而过。三和放下箭抬眼偷瞄了眼皇帝，发现皇帝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那是一种君临天下的自信，连三和也是无比佩服的。

大祀殿的外面，一圈又一圈的掺杂着乱军和上直卫的人，双方僵持着消耗着，终于在被完全消灭前乱军攻进了大祀殿的门。他们消耗不起，上直卫越杀越多，五军营三千营已经在路上，他们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已经被上直卫包围求生无望，现在能做的只有一鼓作气冲进殿内劫持皇帝才有一线生机。

嗖嗖嗖，护卫在大殿门前的最后几名锦衣卫被箭矢钉死在了门框上，乱军一脚踢开大殿的门，呼啦啦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