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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远的教学水平是一流的,连续五年被县里评为教学能手,曾代表学校参加全市的学术交流。他带过几届班主任了,管理方式几乎一个模子复制下来的,从未出现过此类事件,这次的锁门事件弄得他措手不及。作为班主任的他自责没有带好学生,新组建的文科班是从四面八方调整过来的同学,他对班级的同学们还不太了解。学生的想法很简单,直来直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意气用事,不计后果,徐方远和学生之间没有过多磨合,对思想上活跃度的高低未充分掌握,没有做到早干预、早治疗,以致发生恶性事件。徐方远是多元性格且慢热型的人,外人看来是有点清高、不好相处,实则和熟悉的人交往,他引经据典的又是那么健谈。徐方远比韦林秋大几岁,二人性格还有点相似,两人还是同一个乡镇的,村子离的不远,徐方远对林秋工作、生活上都特别照顾。在没搭班子之前不熟悉,就是点头之交,遇见打个招呼。后来熟悉了,韦林秋经常去徐方远宿舍串门,一来二去两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周末回家有时同行。
徐方远从数学组出来疾步朝韦林秋的宿舍走去,走到门口听到呜咽哭泣声,他轻轻推了一下门,里面插着无法推开。林秋,开门,是我徐方远。哭泣声停住,韦林秋说:“徐老师,我有些不舒服,你找我有事?”徐方远说:“林秋,事情我知道了,开门吧。”韦林秋迟疑一下,揉了揉红肿的眼睛从床上下来。门开了,徐方远进来把门关住,看到林秋的眼睛就知道刚才哭过,林秋用委屈的眼神望着他。徐方远说:“林秋,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起,是我管理班级不严。”林秋的眼泪唰的下来了,用眼泪洗刷所有的悲愤。韦林秋说:“徐老师,讲台是教师的命,如今被学生赶下台,这是要了我的命啊,作为老师真是奇耻大辱,我还有什么资格在教师行里混下去呢。”徐方远被林秋的一番话震惊了,他把老师的岗位看成了自己命。
然而造化弄人,苍天没有眷顾于他,竟让他遭受这样的打击。徐方远安慰说:“林秋,你想多了,或许是学生给你开玩笑呢,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把你赶下讲台。”韦林秋说:“徐老师,谢谢你的宽慰,我有自知之明,我嘴笨不会说话,娘胎里生下就是这样个人,凌禄也曾给过我建议,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只要他们开心,找到合适的老师,我甘愿离开。”徐方远说:“想端稳老师这碗饭不容易,啥都有个过程,慢慢来,不要自暴自弃,这次是个偶然事件,哥相信你。”韦林秋说:“徐老师,经历过此事后,我真的打不起精神来了,想明白了就好,我是个不受欢迎、误人子弟的庸师,再这样下去,那不是误了学生的前程吗?我不想当老师了,转到行政上干啥都行。”徐方远说:“林秋,不要多想了,你好好休息下,我去和他们对接去,相信我,天依旧是蓝的,没有那么灰暗。”
韦林秋被锁门事件击溃了,精神萎靡一蹶不振。李凌禄找他谈过,但林秋的心意已决,他不想再登台执教了,走到行政岗位上做牛做马他都认了。凌禄觉得亏欠于他,如果让他带理科班,估计啥事没有了,世上那有卖后悔药的啊,出了事就坦然面对,于是他请示领导后给林秋休了几天假,让他冷静冷静,当理性战胜感性,或许他有回心转意的时候。韦林秋周末没有回家,他无法面对弓腰弯背的父母,曾经的骄傲,现在给他们丢人了。他把自己锁在宿舍里不出门,害怕见到学生,害怕见到同事,害怕校园的一草一木,他带着希望而来,至如今带着失望也走不出这一亩三分地。凌禄和方远轮流去他宿舍聊天,教书育人这条路不好走,但是不能轻易认输,期望林秋能振作起来,那里跌倒那里爬起,汲取经验教训,重整旗鼓奋勇向前。
薄楚轩说过学生利益无小事,那怕是芝麻粒那么大也得要高度重视。李凌禄深知学生的课程耽误不得,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老师,于是就把自己的课程做了临时调整,如果课程冲突,他甚至放下理科班的课程为一班上课,之后利用晚自习时间再给补课。几天下来,李凌禄有点吃不消,为了林秋他咬牙硬撑着。徐方远告诉林秋说:“你知道你们数学组的情况,一个萝卜一个坑,何况半路没人愿意接替你的课程,目前凌禄暂时顶替你上课。本来他管着整个数学组,又为你增加了一半的课程,身体日益消瘦,你应该心疼一下他,多为他考虑考虑。”韦林秋听了徐方远的一席话若有所思,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韦林秋说:“徐老师,我难受啊,真的接受不了学生如此待我。有意见就直接提出来吗?实在不行可以直接给校领导反映把我换掉,何必锁住门把我赶走呢?我明白凌禄的苦衷,感恩他把文科的数学重任交给了我,辜负了他对我的信任,如今还要替我上课。我想好了,学生欢迎或不欢迎都无所谓了,我必须履行好我的职能职责,在没有找到合适的老师之前,我愿意一如既往地继续为他们上课,除非学校决定把我调离。”徐方远笑着说:“这就对了嘛,你想通就好,这点挫折算什么,做好自己让别人无话可说,哥请你吃饭,把凌禄一起叫上,咱们哥仨出去放松放松,挥挥手作别天边的云彩,这档子事就等于翻篇了。”
唐啸尊、邵在安因锁门事件给予记过处分,肿眼泡刘芳蕊的声音一板一眼的从高音喇叭连续播放三遍,他们的“英勇事迹”在全校范围内通报批评,二人的大名赫然写在了红黑榜上。一个月以后,学校决定把韦林秋调整到的后勤保障处,田润生把他安排到过磅收粮处工作,堂堂一个本科生从前台转向了幕后,做着动手不动脑的活,呜呼哀哉。韦林秋没想到学校会给他安排到后勤这个岗位,田润生更绝竟然让他去收粮食,在别人眼里他好像一文不值,只有这些粗活累活他才干的了,林秋认命了,他没有反抗惟有听从。韦林秋离开数学组时,李凌禄带着遗憾为他组织了一场离别会,虽然走的不远,还在学校的同一片天地里,林秋从此却告别了教学生涯,与学生打交道只有在“红场”上的粮仓了。李凌禄抱着林秋痛哭一场,他自责说是自己害了林秋,如果不是他坚持让林秋去文科的话,林秋还会在他热爱的教师岗位上大干一番事业,他有本领教好学生的,是我葬送了他的前程。韦林秋不怪他,却也看清楚了世事无常,谁让他没有吃这碗饭的本事呢,该来的总会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韦林秋和学生的情断了,他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念念不忘的三尺讲台,放弃了一心钻研的数学专业,放弃了人类灵魂工程师的神圣而伟大的事业,从此他摆脱了与人打交道的烦恼,以粮仓为根据地,用脚步丈量着“红场”的每一寸土地,他行走的轨迹从前场转到了后场,与“红场”朝夕相伴,听红槐花开花落,后勤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