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密函(2 / 2)
“辽!”辉夜眼疾手快,扶住辽筋疲力竭倒下的身体。
“唔……”辽本就受伤不轻,为了驾驭强大白色铠甲,他的力量已完全透支,来不及再说一句话便陷入了昏迷之中。他身上的铠甲恢复了红色,烈火剑也仿佛因承受不了白色铠甲的威力,剑刃上显现出许多肉眼可见的损伤。
“那就是……白色铠甲的力量吗……”恶奴弥守遥望着大海的方向,方才他感受到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海里激烈碰撞,但很明显,其中一方强到超乎想象,一瞬间就将另一方彻底碾压直至消亡,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哼哼哼,怎么样?厉害吧?”秀可算是逮着机会了,在旧敌面前嘚瑟起来,“那就是辽的新铠甲,能轻松打败阿罗醐的神秘力量!”
“你放肆!!!”秀嚣张的言论激怒了同样因白色铠甲的力量而瞠目结舌的螺呪罗,他回过神来怒斥道,“金刚,就凭你也敢对阿罗醐陛下出言不逊?!”
“嘿,上回输的可是妖邪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秀可不惯这毛病,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怼,“要不是大姐头心软,你还有在这里狗叫的机会吗?”
“你——”一想到珂姬天天在耳边念叨,吵着要到人间找这个正在辱骂他的蠢货逛街、吃东西,螺呪罗就气不打一处来,刚想反击,却被同僚一把拽住。
“别节外生枝!”征士同样也拉住了秀,“妖邪界的事留给辉夜处理。”
“光轮!”一看居然是他来劝架,螺呪罗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就对他斥责道,“你怎可直呼竹取殿下的闺名?!枉你还以“礼”之心自居,在高贵的神灵面前,区区一介凡人竟敢如此僭越无礼?!”
“……”没想到对方会忽然闹这么一出,顿时把征士给整不会了。
“你可拉倒吧!”这次可是对方先挑事的,秀立马开始阴阳怪气的一通反击,“人家老夫老妻的,叫名字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吗?管得可真够宽的!”
“你——!”螺呪罗简直要被他气疯了,这个金刚秀,哪壶不开提哪壶,专拣他心里最痛的地方狠狠地戳。原本他就是气不过光轮那小子和皇女有婚约,想要借个光明正大的由头出口恶气,谁知到头来竟是自取其辱。
“辽,坚持一下!”就在现场气氛变得更僵硬之间,辉夜用瞬间移动带着辽回到了这里。她顾不得打招呼,直接将辽放躺在地面上,用神力为他疗伤。
“辽怎么样了?伤得很重吗?”伙伴们见状,纷纷担心地靠了过来。螺呪罗和恶奴弥守则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
“这次伤得真不轻……待会儿我紧急处理完,还是要送他去医院。”辉夜的脸上露出一抹忧色,“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好好做一次全身检查。”
“禀报殿下,叛军余孽已彻底剿灭干净,现在还有什么需要臣等做的吗?”恶奴弥守适时地上前请示。
“辛苦你们了,带银翼军先回妖邪界去吧。”辉夜看着他,简明扼要地吩咐,“我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没有忙完,麻烦你们替我去天守阁说明一下吧。”
考虑到同伴们的心情,辉夜没有选择用“父皇”去称呼阿罗醐。
“是。”螺呪罗虽然想留下,但又没有理由,只得和恶奴弥守一起告退。
待妖邪界的人撤得一干二净之后,辉夜也完成了对辽的治疗。娜斯蒂把车子开了过来,伸和秀合力将辽搀扶进后座。因为不能超载,征士决定让他们先走,自己待会儿和辉夜还有白炎同行。
“我还有点事,得先去另一个地方,还是晚些在医院碰面吧。”看着远去的车子,辉夜对身边的征士说道,“你和白炎先过去,我应该不需要太久的。”
“你要去哪里?”征士直觉她要做的事并不轻松,“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放心吧,那里可是我的主场~”辉夜握住他的手,胸有成竹地笑了。
“主场?”征士敏锐地洞悉出她隐藏的信息,“难道还需要战斗吗?”
“也许吧,但我觉得……他应该已经没有余力再战了。”
月海之上,万籁俱寂。沙岚坊缩在一方小小的结界中,痛苦地苟延残喘着。尽管他在最后一刻使用替身术,成功让本体逃到了月球,但白色铠甲的威力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难以愈合的创伤,“明明……明明只差一步我就成功了……眼看就要攻下烦恼京,眼看就要得到白色铠甲……都是因为那个女人!为什么……为什么阿罗醐的运气这么好……我不服!我不服!!!”
“虽然我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你……”谁知话音刚落,犹如心理阴影般的那个声音竟再次在他耳畔幽幽响起。
“!”那一瞬间,沙岚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是有遗言的话,就趁现在说吧,我赶时间……”辉夜面无表情地现身,用淡漠的语气说道,“这场戏演了这么久,大家都很累了,该落幕了。”
“竹……取……皇……女……”沙岚坊用最怨毒的语气一字一字念着她的名字,“又是你……又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我的替身术无懈可击,连阿罗醐都对我无可奈何,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该怎么说呢……”辉夜下意识搓着自己的拇指和食指,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想……你收集情报时或许听说过,我来妖邪界之前是什么身份吧。”
“月……公主……”沙岚坊顿时恍然大悟,因极度的懊悔和挫败感,他忽然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竟是因为我太蠢了,忘了你原本的出身!”
“其实,即使是我,也很少会来这个地方……”看着脚下荒凉的月球,辉夜感慨道,“不过这里很寂静,不会有人来打扰,倒是很适合作为你的葬身之处。”
“呵……只怪我一时疏忽,漏算了你。”对于失败,沙岚坊显得并不甘心。
“即使我不出现,你的身上也没有王者之气,失败是迟早的事。”
“我没有王者之气?难道阿罗醐就有吗?!”沙岚坊被深深地激怒了。
“他能坐上那个位置,又坐稳了一千年之久,绝非偶然。你并非没有实力,但心高气傲,轻视对手。”辉夜平静地分析着对方的败因,“你输在想要的太多,好高骛远,结果什么也没有得到,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实在可悲。”
“呵……呵呵……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呢……”沙岚坊艰难地喘息着,“你是迦雄须的亲生女儿吧?你和阿罗醐之间本应有深仇大恨,为何会倒向他?”
“……这与你无关。”辉夜的眉头微微蹙起。在月球主场的加持下,她手中凝聚的月光变得格外刺目,“你若是没有遗言的话,那就到此为止吧。”
“我有个忠告要给你……”沙岚坊忽然开口,“不要太相信阿罗醐了。”
“……”辉夜一怔,但旋即神情恢复如初,平静地说道,“我与他之间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认识他一千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是怎样的行事做派,我比你清楚许多……”仰头看着浩瀚无垠的宇宙,沙岚坊勾起了尘封多年的记忆,“那时候他在妖邪界毫无根基可言,靠着地灵众给他造的一副铠甲,就想要夺取帝王之位。而我与他击掌为盟,共谋天下,最终成功把他送上了王座。可在那之后,他非但没有给我曾经许诺的一切,还刻意打压,派我去镇守边境苦寒之地,不许我回京。我不甘心落得如此下场,决意找他决斗,结果却被他封印在冥途岳的深渊之中。然而,因为白色铠甲重创了他的本体,封印减弱,我才得以从深渊里逃了出来。本以为等到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终于可以一举夺下王座,为自己报仇,却因为你的介入而功亏一篑!我就是死,也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这口气!!!”
“!”虽不确定有几分真实,但沙岚坊的故事依然令辉夜的内心大为震动。
“不要以为他让你当储君,就高枕无忧了。说到底,你也只是他的义女罢了。自古帝王眼中只有权力,他们连亲生的儿子都可以牺牲,何况是义女?退一步说,就算他将来真的让位给了你,历史上和天皇斗得死去活来的上皇还少吗?他自己不也曾经是平城上皇对付嵯峨天皇的马前卒吗?”沙岚坊死死地盯着辉夜的眼睛,试图在她心里留下一道永恒的疑影,“现在你对他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他自然可以把你捧到天上,让你享受无上的尊荣。可当你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总有一天,他也会像对我一样,无情地将你踩在脚下,狠狠地践踏你的尊严!”
“……”沙岚坊居然知道阿罗醐在人间的往事?这似乎能佐证其所言非虚。然而,虽然那番话蛊惑性很强,但辉夜并不是偏听偏信的人,她静下心来思考了许久,最终用平和的眼神看向了对方,“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自当铭记你所有的忠告,今后说话、行事都会更加谨慎的。只是,我不是你,所以不会去走你的老路,我从来没有对他报以过高的期望,将来自然也不会因为帝王的薄幸而心态失衡。我必须要去完成一件对整个世界都非常重要的事,所以,无论将来结局如何,我决不会退缩,更不会后悔的。”
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全部的心里话。除了拯救世界的大义,她还有着私心。沙岚坊口中的阿罗醐很真实,是纯粹的野心家与独裁者。但她还是坚信,他已经变了,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代表她仍有机会将他引上正道,救赎他罪孽的一生。
“是吗?呵……呵呵……”沙岚坊忽然笑了起来,“有趣……当真是有趣……只可惜啊,你的结局会如何,我应该是看不到了。”
“是很可惜。”辉夜缓缓张开了她的右掌,准备了结对方,“你为一己之私拖累了那么多人,也该去地府向他们谢罪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此刻,沙岚坊知道自己死期已到,他不想让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好过,也不想让那个和自己暗通款曲却见风使舵的人好过,更不想让阿罗醐好过。于是,他用妖邪力变出了一张发黄的信纸,送到了辉夜的面前,“这次攻打烦恼京,有个人帮过我不少忙,但他隐藏得很好,就连阿罗醐也没有发觉这一点……我手里的这封密函,是唯一可以证明他曾与我合作谋逆的证据。是拿去向阿罗醐邀功,还是留在自己手里,就看你的选择了。我会在地府等着的,看看将来是谁先来见我,是你,还是他,亦或是阿罗醐呢?哈哈哈哈……”
“……”辉夜大为震惊,但她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力量。在刺目的银光中,沙岚坊残破的身躯逐渐被消解吞噬,最后只留下了那副满是裂痕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