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龟兹生铁（1 / 2）

丁又补充道：“你听出是哪个方向传来的吗？”

乙的眉头拧得更深：“好像北边，不对，西边传来的，怎么又换了南边？”

脚步声究竟是哪边传来的？

“听脚步的声音，人数不多。”丁说，“会不会只是路过的人？”

乙正想说些什么，突然一声爆响响彻山谷，睡着的同伴都惊醒了。

“打雷吗？”

“不是打雷……像是巨物滚动的声音。”

“莫不是雷电击中了山石，石头滚下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之际，又是一阵轰鸣，接着似乎是万人哭喊的声音，凄厉异常，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大伙脸色煞白，这崇山峻岭之地，哪来的万人齐聚？这是人哭喊的声音吗？

“下雨了。”六指的惊呼声传来，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稀里哗啦地渐变成仆暴雨。大伙原想离开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山谷，这一时半刻又无处避雨，只能继续留在原地。

老全打量雨势，一脸凝重：“我们还是退出山谷吧。”

大伙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又看了看满脸须发脸色凝重的老全。他是在说笑吧？山谷外如此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随时有被雷电劈倒的风险！正当大家一脸犯难之际，身后忽然有人大喊：“雨水倒灌山谷了！”

众人回头，只见狭窄的山谷里头，雨水从石缝里涌出。瞧那水涨的势头，恐怕不用一个时辰便能把山谷变成湖泊。在山谷外淋雨或是留在山谷内水淹，两害取其轻，似乎到山谷外比较妥当。

一夜豪雨，天亮的时候，雨渐渐停息。雨水来得快，洪水退得慢。众人一宿无眠，翟日又忙着晾干衣物，重新出发已是第二日午后。大伙通过退水的山谷，石头上还残留着水痕，水深已经漫过了人头，幸好昨夜没有深入山谷，也撤出得及时迅速。

一路穿越山谷，山谷里外没有其他人，昨晚上听到的脚步声与呼喊声似乎只是一场幻觉，又让人匪夷所思。

此刻，山谷外是一片望不了边际的连绵山脉。雨后的晴日特别的娇艳，众人放马信步，甚至有人哼起了小曲。

黄沙飘飘，与我重叠，飞越关山。

唱曲的人是六指，重复唱的只有这么一句。细细地分辨歌词，才晓得原来他唱的是洛语。西州来的小伙伴似乎听过这曲子，但六指说不出这曲的名字，只道是家乡流传的小调。曲子的歌词饱含了离乡人对中原故土的思念，却在高昌西域地流唱。这让老全想起了许别驾与实录事的对话，听说有不少高昌人自诩先祖是汉武帝屯田西域时的军民后代。汉朝覆灭后的几百年，中原混战，沙洲凉州一带的百姓为了逃避战火而逃入西域者不计其数。这曲子也许是当年的这些离乡人所唱传下来的。

“全叔，你看!”小乙突然兴奋地大喊，众人循着他的指向看去，一个比天还蓝的大湖毫无预兆地遁入眼里，那夺目的蔚蓝美的不像人间，莫非这便是神仙居住的仙境？

“那是西王母入浴的龙湖。”六指激动地说，炼铁场里有不少奴隶是从北地买来的，他们在进入炼铁场前几乎都路过这龙湖。“这还只是一个小湖，往北再走十来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湖。传说这两个湖里住有神龙，每每与路过的母马交配，生下龙驹。龙驹生下的马，无不神俊矫健，是西域各地名种宝马的先祖”

三伏热天，这里的湖边却冷得让人直打哆嗦。众人一口气跑到湖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上这才暖和了些许。

落到最后头的六指在龙湖边上跪下，向着龙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往湖里掬了一把水。冰冷的雪山湖水冷得他呲牙咧嘴，他洗了把脸，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陷入了发懵状态。

同时陷入了发懵状态的还有老全。老全的想法很简单，如何才能弄到几匹传说中的龙驹带回西州呢？过了大龙池再往北便是突厥人放牧之地，他们不能深入突厥人的地盘，也就只能在这附近转悠。要是能遇上野马群，抓上那么一两匹带回西州再孕育出野马的后代老全越想越兴奋。可惜他们在小龙池边待了十多天，并没有遇上一匹野马。

十五日后，东川水岸旁的炼铁场里，十数名须髯满脸的汉子正人手拿着一颗细小的磁石逐一校验生铁。当中的一名汉子忽然将手中的生铁块扔到了地上，这已经是第五块了。冷厉的目光往冶炼场的头领身上恨恨地刮过去，不过对方一副毫不知耻事不关己的模样。

龟兹的冶炼业发展了数百年，炼就出来的生铁熟铁在西域一带很有名气，但在冶炼中总会不时地出现一些残次品。短斤少两与以次充好的掉渣子行为在交易中很常见，一般的客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地过去了。没人会料到这些看似憨厚老实的拉货人会用磁石一块接一块地查验生铁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