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箭在弦上须臾发(1 / 2)
半月后晌午,雍州(周灞完全康复,城外夫子庙前。
周灞、周婉晨、宗政宙、艾琰、郑甦和郑甦的卧龙凤雏——李昂、张枩,以及十几个差人,冒着轰隆雷声、呼啦风声、哗啦雨声、沙沙叶声,眼睛都被点滴雨珠模糊了,只得凭着感觉,踏着时有时无的小水洼,忍着污水浸湿了靴子,挨着一日水米未沾唇的饥渴。
周灞肩披茅草,斜戴着一顶从老农手上买来的草帽(屁用没有,缝隙太太太太大,头发照样打湿了,不知是因为戴时没注意歪了;还是被如利箭射下的水珠砸歪的。他朦胧地看见有一座庙宇,周灞急忙偷出滚满水滴的手,轻轻把眼睫毛一揉,又眨巴眨巴眼,看清了“夫子庙”三个黏满蛛网,蚊虫如同吸血般贪婪地吮着的破旧不堪的方正大字。
他甩甩趴在头上不肯走的水珠,转过身来,“啪啪”踩了两下水洼,扯着喉咙对后方的人嚷道:“弟兄们!前面就夫子庙!咱们先避避雨,再管住持要点斋饭,将就一下!辛苦兄弟们了!”
后面的差人一听,至少可以避雨了,至少有东西吃了,至少能歇息一下了,都如同打了鸡血般,振了振精神,加快了脚步。
夫子庙大门虚掩着,里面虽是白日,灯火未明,但在这十一月天,倒有些暖意袭来,因此,这块地方确实挺好。
这时,李昂踩着浅浅的水洼,刚摘下差人用的帽子,一串水珠炮弹瞄准了他的头顶心,嗒嗒嗒拍了个正着。李昂打了个寒战,快步跑到门前,先一弯腰捡起一块石子,然后对着门缝“嗖”有力地掷了过去,接着听了听,确认没动静,提起把手,狠狠一拽,首先喷到他脸上的是一阵灰尘的腥味,把李昂呛的够狠。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了几声,一边招手示意众人进来。
众人鱼贯而入,李昂又等所有人都进来了,最后“哐当”关上门。
周灞一进门,一股暖流就如同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亲切地迎了上来,让周灞打心眼里想掏出手机,给这座庙点一个五星好评。他向这座庙四周扫视一遍:一座高大魁梧的孔子塑像,两旁分列者叫不出名字的圣人,地上显然有几个月没打扫了,蜈蚣蟑螂随时都出来偷袭一下,令人一阵阵恶心直从胃中涌上喉咙管。
众人揭下帽子,抖落了几下上面的水,搁在一旁,互相倚着靠着,都歇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艾琰站起身来,径直望神龛走去,低头一瞧,好嘛,就几粒发黄了的大饼渣子,艾琰心中发笑又想哭——笑的是堂堂孔夫子就吃这些破玩意儿;哭的是偷吃一点东西的计划泡汤了。
这时,周婉晨立起来,抖了抖裙子上的雨水,拍了拍头发,扶正了左右两柄短刀,绕过神像,咚咚咚向庭院中走去。
周灞刚刚找个位置坐下来,心里正在为糊着十几人的口的问题一筹莫展,见周婉晨向后院走去,便紧跟了上来。
周婉晨驻足台阶,只见阔气的院子死死僵卧在这,院里院外大树光秃秃的枝条仿佛乞讨似的无助伸向了她,后门被一把大锁锁死了,四周看起来曾经有重物,并且摆放了许久,最后搬了出去——因为上面有断断续续的痕迹。
或许这庙荒废了吧?那我们不是白来这一趟?
“哎!那有什么办法呢?至少差人们歇个脚罢了!马上进了城,咱就不用愁了!”周灞凝视着那些光秃秃的枝条,背着手道。
“哎”周婉晨想了想,只得叹气。
这身无分文的枝条令周灞触景生情,不禁回忆起从兵败到被兰亭劫去;从廷尉府问案到流放,油然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复细柳军辉煌的风采,然而,真可谓“拔剑四顾心茫然”,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如今至少还在皇帝的鼻子那儿,要想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是不可能的,即使有条件,他也不想趟这趟浑水,那,不组织军队,至少让我原班人马都在吧?嗯,这一点做到了,就不愁了。那么,是
周灞顺藤摸瓜,似乎找到了一点答案,但再仔细捋一捋这整条线索,里面让周亚夫“癌症晚期猝死”的是谁?谎报周亚夫通敌的是谁?那个老中医给我喂得药觉着不对劲,那么?!
是内忧呢?还是外患呢?
嘶
周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苦思冥想,不放过蛛丝马迹,凭借着与武功截然相反的脑力,想了半天,把每个人都仔细分析了一遍,解剖地只剩骨头了:
宗政宙,这人是父亲的心腹将领,头脑平常,四肢平常,朝中玩得来的朋友还是挺多的,他貌似和我同床异梦,这个是必然的——我一销声匿迹,他不就顺理成章地接手细柳营了吗?但父亲对他还是很信任的。然而他一直默默不语,揣摩不透,城府到底多深,或者一贫如洗,也不能确定。嘶中立吧。
艾琰,好像有点值得怀疑,毕竟不是内部人,据说是周亚夫收留的,但测测底还是可以的:武功挺高,但好像不怎么出手,父亲送的贴身侍卫,父亲在权谋方面下了很大功夫,且看人眼光准——如果他的视力也这么好就完美了。扯远了,如此说来,艾琰先待定。
解庭铭,他待下属极为严苛,一言不合就撸袖子,但心地善良,为人胸襟宽广,倒是可以用一用,不过已经征战西南了,就暂时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