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蝴蝶（1-1）（1 / 1）

王蝴蝶，

小王庄生人，

现年二十一岁。

蝴蝶姑娘原本也不叫“蝴蝶”。

她小时候爹妈给她起的名字原本是“招弟”，她也是后来识了字才知道，这名字实在没什么意思。爹妈是种田的，和多数老实的乡下人一样，地少衣食少银钱少唯有孩子多。她家大姐叫“来弟”，老二“招弟”，三妹叫“盼弟”，老四仍然是个妹妹，叫做“隔子”，大约是期盼着能把这生女不生男的势头隔开。至于有没有成功，招弟没有看到。生隔子那年年景不好，家里十分艰难，她这个不上不下的，就这样被爹妈卖到城里的戏曲班子去了。

买她的是个懂文墨会写词曲的老班主，大约是觉着招弟这名字实在无趣，便按着方言谐音改作了“招蝶”。招蝶学了几年弹琴唱曲，吃了些苦，也勉强吃到了饭长大了。唱曲这件事上，招蝶被迫勤学苦练，再加上班主说有她就有的“天分”，好像也学得还可以。虽不曾成名成家大红大紫，倒也算是略有所成一技傍身。再后来买她的老班主死了，班子散了，她这卖身的事也算不了了之了，招蝶便成了一个孤身走江湖唱曲的姑娘。哪个酒楼茶社用她，她便给留下人家唱曲。唱几日人家不用她了，她便再去找下一家。如此数年，倒也没把自己饿死。

后来又有某家酒楼的掌柜嫌“招蝶”二字犯了不知什么忌讳，便只叫她“小蝶”，再后来的某家账房觉着还是双字吉利，又给她改作了“蝴蝶”。因此她在狭溪客栈唱曲时候，便是叫做“蝴蝶”的。

蝴蝶自问曲子唱得还算不差的，平日里打赏的客人也是有的，客人想听什么曲她也大都能唱得出，就算是那日有客人临时写了篇唱词来，她也给人唱出来了，客人也挺满意。蝴蝶最后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会忽然间被辞退了呢？

掌柜只说客栈来了新东家，新东家爱听大戏，不爱听小曲，自己也无能为力。蝴蝶也没多问。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靠本事吃饭闯江湖的，谁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呢！本来，来永阳也就是玩儿玩儿，谁还能在这破地方长久？不如趁机回南边算了。

打定了主意，蝴蝶招呼也没打，卷了包袱背上琴就走。在渡口盘桓了几日，等一开河，就搭了第一班船南渡了。

“哎哟，小妞儿！来来来，上大爷们这边来！”

刚下船，便被茶棚里一群醉醺醺的汉子缠上了。

蝴蝶扭头想走，扭头几次，到底是走不脱那一堵靛青和赭黄的人墙。

“几位大爷，小女子就是个唱曲的，还请大爷们放过我吧。”

“唱曲？啊？哈哈哈……”一阵哄笑。

蝴蝶有些烦了。被客人调戏的事她也不是没遇到过，但她一无姿色二不善妆容三不苟言笑，一般男人看她无趣也就不理睬她了。酒楼茶楼里，自然有陪酒姑娘招呼他们，蝴蝶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兴趣抢人家的饭碗。

“几位大爷，小女子只会唱曲，别的不会。此刻急着赶路，求各位英雄放我过去。”

“哪有只会唱曲的姑娘？啊？嘿嘿嘿，姑娘嘛，该会的都是会的，有什么不会呢？啊？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要说蝴蝶心里不怕，那肯定不是真的。只不过这青天白日，码头人来人往，这几个看样子又是有帮派的，谅他们不敢太乱来。

“几位爷，若不听曲，小女子不会别的，这就不打扰了。”说着抱了琴就要往外闯。

“哎哟哎哟，别走啊！”“唱曲儿也行啊！”“那你就给我们唱个曲儿啊！”

几个汉子推推搡搡，蝴蝶走不出去，又不愿真的碰撞那些汉子，脚下一不小心踩了裙子，整个人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琴也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