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旧难(1 / 2)
“咳,咳……”吴阁主差点把自己呛着,哭笑不得,“姑娘玩笑了……”
“啊?”阿柒还没反应过来,“那你说塔凌川灭门的真凶你知道了,那是谁?不是老赵?”
“此案百年有余,自然与赵兄无关。”吴是何指着后窗的扇子晃了两晃,“在下是指这深渊高崖。”
“怎么?”阿柒颇惊讶,“难道塔凌川一派是全体跳崖了?还是像老赵一样不小心摔下悬崖?”
吴阁主又哭笑不得了一回,“咳,咳……倒不是塔凌川全派投崖,是……”会心一笑,“倒也不能说不是,非要说,那不是塔凌川坠崖,是这崖坠了塔凌川。”
“啊?”阿柒更糊涂了,“何兄你没事吧?”
吴是何笑着摆摆手,自己找了口茶喝,不再玩笑,“姑娘且听我从头说起。”
阿柒接过何兄递的茶,只点头嗯了一声,等他详说。
吴是何缓缓踱步,“举凡门派,屋舍总要有一些,或作演武场馆,或为居所寝室,乃至祠堂、书室、经楼一类,必是要有的。在下来时便心存疑虑,今日又叫玄伯玄仲四下找了,此地除此塔,并无其他屋舍。如此,必有蹊跷在当中了。”
“……也许他们门派就是这样的?或者这里建塔,另住在别的地方?”
吴阁主摇头,“凡建塔或选屋舍聚集处或选地势高处,此塔缩于山腹,又近崖壁,选址不合道理。况塔凌川盛名在外,人言远瞻一高塔气势恢宏,今日见了,与记载迥异。再者将这半个塔身压在悬崖上,营造时工匠要如何作得?更有一件,这塔左右地面青苔杂草下有不少碎砖破瓦,皆不是此塔所用之物,又从何而来?因此可断言,塔旁原本必有其他屋舍,且这塔原本应居一高处,塔后亦非断崖。”
阿柒好像没听懂,迷迷糊糊点着头,“老赵也说过这塔这么难找有些奇怪。”
“正是如此。此间种种蹊跷古怪,在下倒有一解。”
“……如何解?”
吴阁主没有回答,摇扇先问,“姑娘觉得此山景致如何?”
“景致?景致倒也有些意思,别处不曾见过……我同老赵也聊过这个,这山里树木不多,与别山不同。”
“确实。一路走来,总是陡峭崖壁,草木极少。这也应在这解上……”书生又踱了两圈,将扇一收,“如在下所料不错,此地百年前不幸遭逢天灾,地裂山崩,露出大片崖壁草木尚不及生长。而那塔凌川一派,只怕是在这移峰填壑的大灾中荡然无存了。”
“呀,”阿柒一惊,“你是说,这里以前发生过地震?”
“大地震动,山崩地裂,峰谷重塑,山尖宝塔进了山腹,其余屋舍么,在下大胆猜测,也许全数都在崖下赵兄处也未可知。如此纸笔灯油也都有来处了。”
“那,那他们门派那些人呢?难道……难道都在悬崖底下住着呢?”
吴是何缓缓摇头,“山摇地动,必是性命难保的……即便有幸存者就此归隐在这茫茫大山之中,塔凌川这门派,在江湖上也是绝迹了。”书生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此案悬余百年,我只道真凶根深势大无人能撼,却原来……”苦笑两声,“着实是个撼不得,怨不得,寻仇不得的。”
一场不为人知的天灾造就的灭门惨案。凶手是大地,还是上苍?
再高强的武功再盛名的门派,在天地造化的深山巨壑面前,与蝼蚁何异?
一代名门,亡于天命。吴阁主的推断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但这故事阿柒说什么也不甘心。
茫然四顾,阿柒瞥见丢在桌上的剑和藏宝图,忽然跳了起来,“不对!他们门派定是有人留下的!不然这图这剑怎么来的?”
吴是何点头,“不错,这图要有人画,这剑要有人当,但依在下所见,这只能说明这百年间有人来过此地。此人不通文墨,不识长短剑,更像是外人。这里面只怕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是吗?那是什么?”
“此一节么……将来再见了赵兄,自然真相大白。”
吴是何给阿柒解释了图画潦草不似出自塔凌川弟子之手,却又说不出“另一段故事”,阿柒到底是将信将疑。
雨一直没有停,两人又感叹了一回天灾旧难,到底这一晚也做不了什么了,只好吩咐过阿阳和玄卫轮流值守,仍各自睡下。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柒梦见塔凌川后人在崖底过着红火的日子,老赵已经和他们打成一片,吃好喝好乐不思蜀。次日醒来,她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是真是梦。于是又想那崖底,既然有人能出去当剑,那必是有路出入的,老赵为何不出来?是了,必是那出路并不出至此处,而出在别处。这崖壁高陡难攀,在谷底多绕路也总能出山……老赵莫非是怕他们仍在原地担心才不敢远行?那自己这样等他岂不是反而把他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