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乡（1 / 1）
公交车的速度很快，而且风之星塔位于城区中央，离列车站台也不算太远，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目的地，路西安跟着卢卡奇亚走到了地面上，竟然已经位于星塔内部，不过自己目前的情况想要看到星塔的全貌也不现实，看着升降梯上行的高度，也知道塔的高度不低，又加上其实星塔都是统一制式，想也能想个大概，便也不觉得遗憾。
到了塔顶，光线依旧很暗，不过不是因为那些迷雾，而是没有窗户的缘故，只有蓝色的星晶回路异常醒目，而杰西卡此时也显露了身形，操纵着眼前的装置呼唤起克劳迪娅来，卢卡奇亚见状便知道她是准备将两人的权限连入星晶网络，便提醒路西安提前摘下了星之钥匙，待克劳迪娅显形便交给她。
杰西卡此时也问二人要起钥匙来，路西安虽然疑惑克劳迪娅尚未现身，但见卢卡奇亚爽快的拿出了钥匙便也没有多问，但杰西卡感觉到了他的疑惑，大致也猜到是什么原因，拿走钥匙的同时解释道，“克劳迪娅是用圣歌科技制造而成的，与星晶科技有所不同，她现在正在这里，只不过寻常看不见罢了。”
杰西卡将两把钥匙挂在一处，又激活了一边圣歌科技的装置，过了没一会儿，便从中拿出两副眼镜，连带着附加的耳机，按照对应的钥匙递给二人，路西安看出这便是杰西卡所带的那种眼镜，一路上的人们基本上也都有一副，便看着杰西卡的样子佩戴完成，随着耳边响起的特殊波段，眼前浮现出了一名身着繁复裙装的少女。
这女孩比所有的事物都要看的清晰，路西安觉得奇怪，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却又见不到她，重新戴上眼镜便见她对着自己拿扇子掩唇笑着，如第二区迄今为止给自己留下的印象一样，她的衣着配色和想象的一样既晦暗又鲜艳亮眼，是不断闪烁着的各色宝石镶嵌在纯黑的裙装之上，黑色的卷发配着闪着蓝光的眼镜，让路西安觉得自己就快要习惯第二区的审美了。
待她拿下掩唇的闪光折扇，路西安看清了她微笑着的脸，不得不说，是极为符合第二区特征又相当美丽的脸，但明显的有着拼接的纹理，看着倒像是个洋娃娃一般，而此时他也发现这女孩的身体关节处都刻意的裸露出了明显的机械特征，让人绝不会将她认错为人类，“那么，这就是克劳迪娅小姐了。”路西安想，于是主动打了招呼。
“神使长阁下能来访是在下的荣幸。”克劳迪娅的性格也确实如同机械一样单刀直入，公式化的回应了路西安的问候，直截了当的问道，“阁下应该知道我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尽可能符合大家的意愿，所以我早些已经替阁下调查了大众对于恢复仿生人产业链的看法，您想现在就听听结论吗？”
路西安听到产业链这个词皱了皱眉头，杰西卡见状有些好奇的歪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那就麻烦你说说看了。”路西安最终还是点头，而克劳迪娅也非常不可以的回答，“超过25%的人几乎憎恶此事，恕我无法接受提案。”
“这”如此干脆的拒绝让路西安感到没有回旋余地，求助的扯了一下卢卡奇亚的衣服，卢卡奇亚心领神会，知道克劳迪娅的意思是，此事没有不符合原则的地方，只要没有那么多极度反对的人便随时可以通过，甚至不需要太多人大力支持。
说到那些极度反对的人，卢卡奇亚心里也多少有数，问道，“克劳迪娅小姐可知道那个反对仿生人解放的组织，可以说得上话的领导人是哪位？可有机会约他出来详谈此事？”克劳迪娅也从不让人失望，“这个组织于六十年前组建，现任话事人是一位名叫劳伦斯的先生，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甚少抛头露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我会帮忙约约看的。”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一位长者，大家看重他的意见也是理所应当的。”路西安如今已经知道了第二区对于长者的态度，心想若能说服他估计便能让他的追随者们也跟着改变想法，但克劳迪娅却给出了另一个令人惊讶的情报，“劳伦斯先生并不是第二区本地人，他于二十五年前才在本地定居。”
“咦？那他本来是那个区域的居民？”路西安知道由于溶血之疾的存在，人口流动本就少的可怜，而各区完全不同的生存环境，更是让愿意移民的人屈指可数，想来没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是不会背井离乡的，于是又问道，“这位劳伦斯先生，你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原因才定居本地？”
“根据资料显示，劳伦斯先生于六十九年前出生于星空区，此后在那里作为燃星者生活直到移民本地。”这些资料对外其实是禁止透露的，但路西安作为神使长权限足够，克劳迪娅便也没有隐瞒，而路西安听到她的回答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声音颤抖的追问，“移民本地，是什么原因？”
“由于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而失去了神使的能力，因此无法继续在星空区任职，所以便提前退休回到寻常人生活的区域。”卢卡奇亚看到路西安听着克劳迪娅的答复脸色越来越沉重，不由得露出了担心的神情，而更善于共情的杰西卡反应则更为强烈，忍不住流下眼泪，浑身颤抖差点哭出声来。
但克劳迪娅是纯粹人类制造的意识，并非人类，即使感觉到了路西安的情绪不对，也只是机械的将资料库里的数据一字一句读出，“至于为何定居本地，是因为他的身体遭受过严重的损害，不安装圣歌科技的辅助肢体便难以生存，而仅有第二区可以提供如此等级的技术，因此便让他定居本地。”
“我也来自星空区，为何我甚至没听说过他？”路西安此时心绪已乱，本来多思考思考就能知道的事情，现在竟然直接的问了出来，克劳迪娅也老实的回应，“所有自星空区回到聚居区的居民，都会从星空区的居民记忆中删除。”但相对的，那些离开星空区的居民自己的记忆并不会删除，但他们大多对星空区的现状闭口不谈。
“那”路西安还想多问几句，卢卡奇亚却觉得他现在最需要的事情是冷静，打圆场道，“神使长阁下今天赶路辛苦，早点休息为好。”见路西安也没有反对，只是沮丧的点头，又对克劳迪娅说道，“克劳迪娅小姐，若是约定时间定下，麻烦提前通知一声。”得到肯定答复后便在杰西卡的带领下到了星塔的休息室住下。
即使到了休息室，路西安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愣愣的坐在床上发呆，卢卡奇亚知道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也不多说，只是默默的在另一张床上坐着看他，心里已经盘算起此事来，反对组织的话事人是来自星空区的前狱卒这一点确实出乎意料，他本以为星空区出身的神使都同路西安一样对仿生人抱着同情态度，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看来星空区的秘密不仅是路西安说的那么点。”卢卡奇亚默默的想着，“且不说他不一定对我说全了话，我看多半是有保留，他自己对星空区的秘密又知道多少呢？或许甚至没有这个叫劳伦斯的前狱卒知道的更多。”他不觉得仿生人能够将神使伤到失去能力，必然是遭遇了更危险的人物，是其他神使吗？还是被隐藏起来的其他东西？
况且这个组织自六十年前便已建立，说不定都是由同病相怜的人组成，那便是第一批狱卒退休后便已经建立，恐怕他们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卢卡奇亚正想着，却听路西安突然开口，一时间没听清，反问道，“抱歉阁下，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他。”路西安重复了刚刚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服一个来自星空区的燃星者，在他对那些孩子们抱有恶意的情况下。”这次他对卢卡奇亚说出了更多的秘密，“星塔的教官告诉我们，那些孩子们都是罪人的后代，为了将罪性从他们的本性中剔除，才有了负责惩处他们的燃星者。”
“诚如他们所说，我们只是狱卒。”路西安并非不知道人们怎么称呼他们这一类人，他对那些孩子们抱有同情，因此他并不以这种词称呼自己，但他无法保证他的同事们会不会有人很喜欢这样的称呼，“狱卒对自己所看管的人抱有恶意这种事太过寻常，尤其我们还被自幼如此教导，每年的处刑恐怕也让人觉得他们无药可救吧。”
当然路西安与他们不同，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在近二十年来混入仿生人群体中的生活使他改观而已，而这种安排是在近二十年才刚刚开始实行，若是劳伦斯二十五年前便离开了星空区，路西安知道自己二十五年前对仿生人的看法如何，完全没有自己能说服他们的自信，自然方寸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