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未雨绸缪(1 / 1)
听到命令的池丽格乐一路小跑,然后正在拆木架那边帮忙的翰车哈叫回来给姜铁心跪下:“主人召唤小人何事?”
“不用这么紧张,也不用这么拘谨。以后我叫你的时候,你直接回话就行,不用特意跪下。”
翰车哈倒是也干脆,听到姜铁心的话,就自己站了起来,然后问道:“那主人叫我来有何事?”
姜铁心指着向南的方向问道:“从这里如果直着往南走,距离中州和北野的分界线有多远?”
“我不知道,具体有多远谁也不清楚。但是总归是要走上十多个日夜的。”
原本姜铁心看到大营里面一片混乱,有心趁着这个机会逃跑。可是如果要走十多个日夜才能到边境,他还真没觉得能够成功。毕竟一旦他跑了,遮天汗说不定会派人追杀。就算对方任其自生自灭,他也没有多少可能活下去。毕竟他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牛马之类的牲畜。在草原上没有补给,只是自己瞎转悠根本就找不到吃的和水。到时候又饥又渴,死得可就太悲惨了。
与其做一个饿死鬼或者渴死鬼,反倒不如继续待在这里。他想明白了,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他刚想回帐篷,又想到一件事:“整个大营都要南下,难道我们不需要走吗?”
翰车哈虽然只是一个年长牧民,或者说是巴鲁尔口中的贱民。不过他并不是一个笨蛋,相反还是有一些小聪明的。他立刻就醒悟到姜铁心想问什么,就直接回应道:“刚才主人一直在睡觉,就没敢打扰主人。咱们是要拆掉帐篷跟着大军一块南下的,不过咱们只有一个帐篷,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只要拆下来往大车上一放,就没有别的事情要忙了。不会耽误事,主人请放心。”
姜铁心可不敢放心,他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反正跟这两个暂时的仆人也没什么亲切的联系,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分道扬镳。所以他也不客气,就直接问道:“你去那边帮忙,也是有好处的吧?”
翰车哈一听这话就跪了下来:“得不到什么好处,就是忙完以后能给一条干肉。也不一定会给,要看管事的人是否有好心情。在草原上生活太难,能给点吃的就是天大的恩惠。老奴一时贪心,请主人责罚。”
“你是担心我哪一天被遮天汗砍了脑袋祭旗,就没法从大营那里领到吃的,所以才自己先未雨绸缪对吧?”
“老奴不敢。”
姜铁心笑道:“我自己都会有这种感觉,你又何必不敢承认。去吧,该忙活什么就忙活什么。有肉干要肉干也行,但是如果有内脏之类的杂碎,其实也可以要来。那个东西不易保存,如果你要那个,说不定能多要一点。到时候咱们吃要来的杂碎,把大营分下来的肉干留着当干粮,岂不是更节省。这边的帐篷有我跟池丽格乐拆,就用不着你了。”
虽然姜铁心这么说,可是翰车哈哪敢动。看到他微微有些发抖的肩膀,姜铁心笑道:“我说的可是真话,你尽管去做好了。”
翰车哈还是站在那里不动,姜铁心只能上去踹了他一脚,这老家伙才顺势跑走了。姜铁心回过头来,发现池丽格乐已经在帐篷里面收拾东西了。
这个帐篷不大,收拾起来也快。等着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姜铁心就将固定帐篷的几个木楔子从土里拔出来。然后他拽着一头不动,池丽格乐在那一头把帐篷简单的折叠一下。
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姜铁心一边干着活,一边跟池丽格乐问道:“你们以前应该也是有牛羊放牧的,这会怎么就剩下一个帐篷了?如果从大营那里没法领到牛羊肉干,难不成就要活活饿死?”
“主人虽然什么都懂,是草原上少有的聪明人。可是你毕竟不是草原人,不懂我们的生活。我们一家是贱民,所以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牛羊。以前的牛羊是替原来的贵人放牧的。我们平日里主要就是靠着牛奶和羊奶做成的奶酪来度日,很少能有肉吃。然后固定放牧的时候,可以种植一些粮食。游牧的时候可以猎取一些野兽,然后再辅以路上挖来的野菜。
不过我们不像中州的农人会种粮,所以收获的粮食总是不够吃。游牧的时候能否抓到猎物也看运气,总是挨饿的时候居多。因为我阿妈是中州人,所以比别人家会种粮食,靠着年景好的时候省下来的粮食在荒年拿来做贴补,我跟弟弟才能活到现在。很多贱民家里一遇上灾荒,就算不是整家人都饿死,也会死掉一两个小孩或者老人。”
姜铁心可以理解这些贱民没有牛羊,但是他有一点还是不解:“你们口中的主人,难道不在荒年救济你们?”
“草原上人命不值钱,荒年就更不值钱了。主人宁肯保住自己的牛羊,也不肯让贱民浪费粮食。贱民的命没有普通的牧民之前,因为普通的牧民自己有牛羊。一旦荒年死掉的牛羊太多,靠着死掉的牛羊身上的肉,也能坚持活过冬天。等到天气好转,他们靠着周围族人的接济,也能慢慢的重新积攒下牛羊来过活。
贱民就不一样了,所有的牛羊都是主人的财产。因为荒年的风雪,如果牛羊死了太多,非但吃不到这些死掉的牛羊。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些损失,直接被主人责罚而死。”
“可是这也不对啊,牛羊死了是损失,你们再死掉,那些贵人的损失不是更大吗?”
“损失是一定的,但是比起牛羊的损失,贱民的命是不值一提的。反正草原上不缺战争,被俘虏的部落还会成为新的贱民,所以他们不缺贱民。就是没有战争,一旦有普通的牧民没有族人接济。为了活命也就只能投靠贵人当贱民,所以贵人根本就不用愁没有贱民可用。在他们看来,越是荒年越不能仁慈,否则贱民可就管控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