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软禁司国皇后(上)(1 / 1)
沐仪琏接到来信已经是一个月以后,感叹仪瑾终究是嫁给了张子墨,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她嫁给了心仪之人,忧的是往后她再也不得自在。
问竹走了进来,见仪琏正在读心,小心翼翼道:“殿下,红萝姐姐已经查到了上次刺杀之人,已经带回来了,正在柴房审问,咱们现在要进宫吗?”沐仪琏放下信:“自然要去,皇后生病,我这个做弟妹的哪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姚木蕊是司国皇后,十七岁时就嫁给了靳楚治,当时的靳楚治还是太子,风华正茂。姚木蕊本是靳姚炎舅舅的孙女,也就是靳楚治的表妹、靳楚澜的表姐,如今司国天子党一派便是以姚木蕊的母舅殿前司统领木陈澈为首。殿前司和护卫军同领丹城军士,护卫都城,司国军权向来握在皇帝手中,正是军权即皇权,现如今靳楚澜唯有皇太弟的身份和大司马查苏为的支持,军权还是牢牢握在靳楚治手中的。靳楚澜和沐仪琏如今在司国也是举步维艰,不过这次姚木蕊倒是给沐仪琏送了一份大礼。
年前,沐仪琏随靳楚澜回到司国,大婚后,后宫上下都在谈论着这个晋王妃,赞她风姿出众,合该母仪天下。又说姚皇后于她似是远远不及,更有甚者,竟传出皇帝无子也是因为她这个皇后不贤的话来,甚至有官员上书专门赞誉沐仪琏。姚木蕊自然不知道这些话都是靳楚澜和沐仪琏商议后,特意传到她耳中的,只觉得气恼,越看沐仪琏越是不舒服,人前人后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对她,反观沐仪琏处处恭谨有礼,一经对比,这些话传的就更加难听了。一切正中沐仪琏下怀,如此只要添把柴逼她出手便是。
当年七夕,按司国礼仪,皇后是六宫之主,要带领后宫上下一同祈福向蚕王祷告,沐仪琏自然也是入乡随俗。只是今年的祭蚕礼有些不同,原来就在前一天,万事皆备,可姚木蕊突然晕倒,经太医诊治说是这几天操心太过导致,只怕这些天都下不得床了,可祈福礼就快到了,这可如何是好,楚太后又在闭关礼佛,不可打扰。向蚕王祷告是为了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农物丰收,司国百姓对此也很重视,姚木蕊偏偏在这个时候倒下,靳楚治也很头疼。
祈年殿上,言官陆峰上奏:“启禀陛下,宫中林妃娘娘入宫多年,乃是众妃之首,臣以为可让她代皇后执礼。”靳楚治正欲答话,却快被查苏为门下之人赵余恒反驳,声称林妃虽经验丰富,却无一子半女,又是妾氏,恐怕没有资格代行皇后之礼。靳楚治知道这话不是在说林妃,却是借着这个来说自己,但也无可反驳,只能开口道:“那爱卿以为何人适合?”赵余恒拱手而答:“晋王妃身份尊贵,可代替皇后执礼。”靳楚治冷笑了声:“哦?”陆峰忙反驳道:“晋王妃嫁来我朝不过数月,礼仪生疏,怎可担此重任?”赵余恒却不慌不忙作答:“且不说晋王妃本就是典朝公主,礼仪周全,单单是嫁过来这些时日,恭谨奉上,众人折服,便已经有资格代行皇后礼了。”木陈澈开口:“话虽如此,但晋王妃从未行过此礼,祭蚕礼关乎我国明年的收成大事,若有差池可没人担当的起。”靳楚治点头以示赞同,查苏为却在此时开了口:“正如木大人所言,祭蚕礼事关重大,不容轻视,试问如今还有谁比晋王妃更适合代皇后行礼呢?至于木大人方才所说也不无道理,这些日子皇后准备祭礼时听闻晋王妃一直跟随在侧,晋王妃本就聪慧,想来对祭蚕礼掌握的也差不多了。自然了,若陛下实在不放心,便让林妃随行在旁,以作提醒便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木陈澈还欲张口,却见靳楚澜摆了摆手:“既然查卿已经替朕思虑周全,那便如你所言,让晋王妃执礼吧,天色不早,都退下吧。木大人留下,明日宫门布防,真还要与你商量。”
查苏为等人退下后,木陈澈忿忿不平:“这个查苏为有些太过分了,让晋王妃代行皇后礼是什么意思,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她就是下一任皇后,晋王爷是下一任皇帝了吗?”靳楚治深吸一口气:“舅舅以为朕不明白他的意思吗?只是他声明远扬,如今朝中大半皆是晋王一党,只要他靳楚澜活着,沐仪琏不就是下一任皇后吗?”木陈澈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身体不知如何,老臣”姚木蕊父母早亡,是由他这个舅舅抚养长大的,如今生病,木陈澈自然挂念。不等木陈澈说完,靳楚治摆了摆手:“朕知道舅舅挂念皇后,太医已经诊治过,并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宫规严格,舅舅不便入内探望,待皇后好些,舅舅再来问安便是。”木陈澈点点头,自是知道自己纵然一心站在靳楚治这边,可靳楚治还是不完全信任他。
祭蚕礼毕,沐仪琏行事无一丝错漏,众人叹服。于是姚皇后不得天命,上天示警故而令其染病,使晋王妃行皇后之礼是天意所向,晋王妃天生凤命的流言纷纷杂杂的传了出来。一时间,连市井孩童都以此为歌:“凤凰从南来,飞到晋王台,栖梧桐,饮澧泉,晋王将主万世来;春来百花开,秋来百花落,秋风涩,花蕊落,水台强留诸事祸。”
大宫女棉意将孩童们传唱的歌谣小心翼翼地说与姚木蕊。姚木蕊勃然大怒,碗盏玉器碎了一地,宫婢纷纷跪地:“皇后娘娘息怒。”姚木蕊咬牙切齿:“息怒?她是从南边飞来的凤凰,所以晋王就能主掌万世,本宫是秋季残花,所以皇上若不退位就会引来万般祸事吗?给本宫查,把唱这歌谣的人统统处死!”棉意俯地:“娘娘息怒,唱这些歌谣的都是稚子孩童,娘娘母仪天下,若是因这些市井之词责罚幼子,未免被人苛责。”“那就告诉皇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定是晋王授意的,惩罚不了那些平民,就惩处晋王。”姚木蕊不肯善罢甘休,如此说道。棉意忙拦道:“娘娘不可,且不说晋王爷本就是皇太弟,如今朝中大半皆是支持晋王的人,尤其是大司马,若是闹到祈年殿,更容易被人说晋王爷已是民心所向,皇上计较这些小事未免有失天子气度,若是被有心人捏住,逼皇上退位也不可知啊。”姚木蕊气急:“这样不行,那也不妥,难道就由他们吗?本宫才是皇后,她沐仪琏不过是个他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棉意眼神环顾了四周:“奴婢知道了一件事,请娘娘摒退四周。”棉意是姚木蕊身边最得意的宫婢,姚木蕊对她也是十分信任,闻言,便令众人退下。
“什么事?”众人退下后,姚木蕊问道。棉意走上前来:“是七夕那日,祭蚕礼已经结束,奴婢去倒药渣,在宫门后看到了晋王妃身边的红萝。”姚木蕊面带疑色:“红萝?她不是晋王妃的陪嫁吗?在我宫门后做什么?”棉意继续说道:“奴婢留神,看到了她递了块极好的白玉给咱们宫里小厨房的小宫女翠丝。奴婢觉得不妥,便仔细听了,原来是红萝谢翠丝帮忙在您的膳食中动了手脚,还说日后晋王爷登基,晋王妃当了皇后定不会薄待于她,奴婢想或许娘娘祭蚕礼前突然病倒就是翠丝所为!”姚木蕊一惊:“你既然早都知道,为什么不早说!还留着那个贱人在宫里!”棉意跪地:“当时娘娘病着,奴婢怕您病情加重,也怕打草惊蛇。昨日趁翠丝不备,奴婢翻了她的衣箱,真的有不少好东西,一看就不是她所能有的,只要咱们把这件事告诉皇上,让皇上追查,就算有大司马相护,谋害皇后这一项罪名,晋王妃也担不起。”姚木蕊转了下眼珠,冷笑一声:“不错,既然如此,找两个人看住翠丝,不要让她看出来什么,以免她去通风报信,太后已经礼佛结束,晋王妃此刻不也在正阳宫中吗?咱们现在就去,你去祈年殿请皇上也去正阳宫一趟。”
正阳宫里,楚太后正在夸赞着沐仪琏:“祭蚕礼你做的很好,这些日子,阖宫上下无不夸赞。”沐仪琏笑了笑:“母后若是没有闭关,由母后带领,更显庄重。”楚太后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莲子羹尝了一口:“你也尝尝,今年的莲子比往年更新鲜。”沐仪琏端起碗盏,还没送入口中,就听外面传来:“皇后娘娘驾到!”于是放下碗盏,起身行礼。姚木蕊给太后行了礼也坐下,沐仪琏端起莲子羹递给姚木蕊:“皇后娘娘辛劳,这碗莲子羹是母后宫中所制,请皇后品尝。”姚木蕊看了看莲子羹并未接过:“母后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只是不知道经过你的手,有没有被下上毒啊!”沐仪琏略显尴尬,看向楚太后,楚太后放在碗盏:“皇后何出此言,晋王妃是关心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姚木蕊俯首:“母后,不是臣妾污蔑晋王妃,实在是晋王妃居心叵测,七夕祭蚕礼本是由臣妾执礼,谁知晋王妃为了代行皇后礼给臣妾下了药,这才让臣妾无法主持。”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晋王妃,我知道晋王觊觎皇位已久,你若想执皇后礼,告诉本宫便是,何须对本宫下药呢?”不等沐仪琏开口,楚太后喝道:“皇后!这些话不能乱说!”姚木蕊擦了擦眼泪:“臣妾没有乱说,如今给臣妾下药的人已经找到了,就在凤藻宫中,太后若不信,一查便知。”楚太后道:“胡闹!你是皇后,怎能信口开河冤枉旁人?”
“皇后不是说有人证吗?母后怎么查都不查一下就说皇后愿望晋王妃呢?”靳楚治从外间进来,显然是已经听到方才姚木蕊和太后说的话了。姚木蕊见靳楚治前来,底气更是充足:“太后,翠丝就在臣妾宫里,若是查出来是臣妾冤枉了晋王妃,那臣妾甘愿领罚。”此时棉意从靳楚治身后绕到姚木蕊身旁,自然没逃过楚太后的眼睛,看来姚木蕊是有备而来,遂而看向沐仪琏:“皇后说你下毒,晋王妃以为应该查吗?”只见沐仪琏眼神似有躲闪:“皇后娘娘责怪,自是当查,只是若并无此事恐怕有损皇后颜面,还请太后三思。”楚太后闻言心道只怕是真的,自己还是高看了沐仪琏,计谋用的虽好却不够小心。姚木蕊见她如此,心中更加笃定,笑道:“五弟妹无需担心,方才本宫也是一时气急,可能也是冤枉了你,只是知道了此事还是查清楚的比较好,若真没有,也好还你清白。”沐仪琏神色紧张:“这”姚木蕊哼了一声:“五弟妹这般不愿,倒是真让人觉得可疑了,太后您说这?”楚太后叹了口气:“既然皇后如此说,那便去查查吧。”“是。”姚木蕊一脸得意道,靳楚治面上波澜不惊:“既如此,朕也随母后去看看,来人,传晋王爷入宫,近日之事,朕还是很想问问他的。”
众人来到凤藻宫,翠丝正在给姚木蕊熬补药,本来接驾这种事也轮不到她这样的小宫女,因此便在小厨房中没有出来。谁知不一会棉意让她去正殿,说是楚太后有事要问。进到正殿,只见楚太后等人端坐,连皇上也过来了,翠丝一个粗使的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忙跪在地上。楚太后开了口:“哀家叫你过来只是有些事情要问你,你照实说便是,不必害怕。”翠丝头磕在地上也不敢抬起,只回答道:“是,奴婢定当知无不言。”楚太后点点头:“很好,皇后宫中的药饮膳食可都是你负责煎熬的?”翠丝答道:“是,奴婢负责在小厨房中看火。”楚太后继续问道:“那七夕之前你可擅自在皇后的汤饮里添加过什么东西?”翠丝抬头,连连摇头:“奴婢不敢,奴婢都是听吩咐办事,娘娘的汤饮都是棉意姐姐亲自过目后交与奴婢的,奴婢万不敢擅自添别的。”姚木蕊腾得一下站起:“胡说,七夕之前你明明在本宫的膳食里下了药,致本宫晕倒,还不承认!”翠丝似是受到惊吓连连摆手:“不不,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这时棉意跪地:“启禀太后,皇上,祭蚕礼结束当日,奴婢亲眼在凤藻宫角门看见晋王妃身边的红萝与翠丝说话,言谈之间说明是晋王妃感谢翠丝在皇后的汤食中下药,使得皇后无法执礼,从而使晋王妃有带领祭礼的机会。”沐仪琏看着棉意,质问道:“你说本殿指使翠丝,这样做对我有何益处?”姚木蕊道:“有何益处?你心里还没数吗?如今宫里宫外谁不说你晋王妃礼仪周全,堪为凤命!”沐仪琏被噎住,没有说话。楚太后咳嗽了两声:“红萝,棉意所说之事可为真?”红萝跪地行礼:“回太后的话,奴婢从未与翠丝姑娘有过什么交情,更不必说感谢她给皇后下药这样的大逆之言。”棉意抬头道:“分明是狡辩,祭礼那日你在何处!”红萝十分恭谨地回答:“奴婢跟随晋王妃行祭礼,跪侍外围,祭礼结束后就随王妃回了府中。”棉意冷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回了王府,又没有人证。”红萝对答:“棉意姑娘说我在凤藻宫角门跟翠丝说话不也是一面之词吗?”“你!”棉意气不过,遂而又转向太后回禀:“奴婢自知空口无凭不能服众,但当日亲眼见红萝将一上品白玉送给翠丝以作答谢,太后可见翠丝腰间确实挂有白玉,这等白玉不是她一个小宫婢可有的。”不等楚太后说话,姚木蕊先命令道:“来人,把她腰间白玉拿过来。”于是便有宫人剥下翠丝的外衣,取下她腰间的白玉,递交给楚太后,楚太后并没接过,只让婼奴拿在手中,看成色确实是上品。
见楚太后满面愁容,姚木蕊更是得意:“红萝,你还有何话要说。”红萝磕了一个头:“奴婢不识此物。”姚木蕊没好气道:“你还不承认!这样成色的白玉本宫宫里都不多见,不是你们晋王妃还有谁能赏的起?”红萝依旧不承认:“这既然是翠丝姑娘的东西,奴婢确实没见过。”姚木蕊还欲说话,被靳楚治阻拦,靳楚治对楚太后说道:“母后,红萝既然不愿意承认,朕想着也别再查下去了,若是真查实了,反倒累及楚澜的名声。”靳楚治自然没这么好心,他的本意是这件事就算查有实证,凭沐仪琏典朝公主的身份,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倒不如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话传出去,那这些日子她累积的名声也算完了,什么凤凰从南来,哪有这样品行不端的凤凰?楚太后见证据指向沐仪琏,也不想再查下去,正想附和,翠丝却突然哭了起来:“太后,皇上,奴婢命贱,却也不敢因奴婢冤枉了王妃,这个不是白玉,是白石,奴婢自幼家贫,父亲好赌,把奴婢卖给了人伢子,这个白石牌子是奴婢母亲留下来的,后来三生有幸辗转进宫做了粗使宫女,可是母亲却过世了。太后您若不信可以去查,奴婢的母亲为了谋生做过不少钗环,都是些穷苦人用不起玉就去捡各色的石头用来打磨,太后娘娘,您细看便知,那是地头上的石头,因是母亲的遗物,奴婢时刻待在身上,小厨房里一些其他的粗使的宫女也是有见过的。”
见翠丝哭的厉害,说的情真,楚太后看了一眼婼奴,婼奴方才也没仔细看,这下迎着光看了看,确实不是白玉,只是打磨的很精巧,透着光可以看到里头杂质纹理就是普通的石头,于是朝楚太后点点头。楚太后拿过“白玉”递给姚木蕊:“皇后自己看看吧。”姚木蕊接过,放在手掌中,确实就是块石头,只是颜色好看而已。楚太后道:“宫婢纵使出身寒微,但也不能平白受辱,当众剥衣,对女子来说,皇后以为如何?”姚木蕊敢怒不敢言,拿眼睛去看棉意,棉意也是无辜,她当时听到那番话,加上这石头的颜色确实像极了白玉,便下意识这样以为了,况且她是凤藻宫的大宫女,平常又岂会跟粗使宫女在一块,自然也不知道翠丝常带着这个,况且又是戴在里面。楚太后又传了两个粗使的小宫女,皆应证了翠丝所言。姚木蕊气急败坏,但是自己说要彻查的,也不能就此停下:“就算这个白玉是翠丝自己的,也不能说她就没有被晋王妃收买啊!”棉意也忙道:“是,那天天色已晚,许是奴婢看错了,但翠丝的衣箱中还有许多金银珠宝。”
这时宫监来报:“启禀皇上,晋王爷已经到了,正在凤藻宫外。”靳楚治看了看沐仪琏:“让他进来吧。”靳楚澜进到凤藻宫行礼:“拜见母后,皇上,后宫之地,臣弟前来多有不便,不知皇兄何事召见?”靳楚治道:“哦,不过是几个小宫女的事,因涉及到晋王妃,故而让你过来一同听听,免礼吧。”靳楚澜起身坐下,婼奴将刚才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靳楚澜似乎很吃惊,忙起身:“皇兄,仪琏对皇后娘娘素来恭谨,臣弟相信她不会陷害皇后的。”靳楚治抬抬手:“朕方才也是如此觉得,本来也没打算多查,只是宫女不懂事,一直攀咬王妃。”靳楚澜闻言看了看阶下跪着的几个人:“这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棉意姑娘吧,既然你说王妃收买了翠丝,那不妨说个清楚。”棉意见晋王前来,皇上也无意追查,但话已经说出也不能收回,只能硬着头皮:“是,昨日我瞧见翠丝的衣箱中有许多财物,我仔细看过了,那些东西分明都是晋王妃从典朝带来的,宫中自然所见不多,皇上,只要派人翻一翻她的衣箱”沐仪琏冷哼一声:“方才你说我派红萝用白玉收买这个叫翠丝的小宫女,被拆穿后就说是自己看错了,现在又说我给她不少财物,若是又没找到岂不是又要说是你看错了?然后再编出本殿又在哪里用东西收买她,这件事还有完没完了?”棉意连连磕头,事已至此,若是这个时候不继续查下去,那就是坐实了诬陷晋王妃一事,或许为保皇后,皇上会说是她蒙蔽皇后,拿自己的命便保不住了。昨日夜间自己才看过,今日一早就禀报了皇后这件事,且命人将凤藻宫看的牢牢的,那些东西一定还在,心一横:“奴婢没有说谎,求皇上彻查,若还是查不出来,奴婢愿意以死以偿王妃清白。”
棉意看向姚木蕊,姚木蕊也坚信一定能查得到,于是进言:“皇上便仔细查查,臣妾相信棉意没有说谎,若是真污蔑了晋王妃,臣妾愿意认错。”靳楚治低声喝道:“够了!”其实从那个叫翠丝的宫女哭诉开始,靳楚治已经觉得不对了,多番给姚木蕊使眼色,示意停止这场闹剧,可姚木蕊不仅不明白他的意思,还变本加厉竟然还让自己彻查。很快,靳楚治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母后,儿臣以为仅凭宫婢之言污蔑晋王妃实属不妥,不如就算了吧,传出去也让人笑话。”沐仪琏却起了身,行了跪拜之礼:“皇上信任,妾身深感皇恩,然我远嫁而来,作为典朝公主,作为晋王之妃,只求一个清清白白,既然皇后娘娘如此笃定,请皇上依皇后所言,彻查此事,还妾身一个清白!”靳楚澜也走到沐仪琏身边跪下:“母后,皇兄,臣弟相信王妃清白,还请皇兄明察。”靳楚治如今也说不得别的,摆了摆手,便有人去翠丝的住处翻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衣衫和月例和逢年节时的赏赐外却是没有别的东西。
棉意跌坐在地上,念叨着:“怎么会,怎么会,我怎么会看错呢?”然后看向姚木蕊,爬到姚木蕊身旁抱住她的脚:“皇后娘娘救我,奴婢做一切都是为了您啊!”棉意的本意是表达对姚木蕊的忠心,可这话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就变成了棉意诬陷晋王妃是为了抬高皇后的尊严。靳楚治的脸色愈发难看,靳楚澜起身扶起了沐仪琏:“皇兄,王妃已得清白,臣弟希望皇兄不要姑息。”终究都是自己的儿子,楚太后道:“今日之事,棉意罪不容恕,挑拨皇后,诬陷晋王妃,传哀家的令,杖毙!”此话一出,棉意被拖出去,姚木蕊也慌了神还想给她求情:“太后,棉意她”楚太后打断她的话:“哀家知道她是你的陪嫁侍女,但正因如此才更不可饶恕。哀家有些累了,就先回宫了,皇上看着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办吧。”
楚太后离去后,靳楚治看着凤藻宫乱成一片,阶下还跪着翠丝。“翠丝无辜,虽是奴婢,也不能随意受辱,赏半年的月例,日后好好在皇后宫中当差。”姚木蕊抬眼看向靳楚治,靳楚治碍着靳楚澜和沐仪琏在场,也只能道:“今日之事,冤枉了晋王妃,朕替皇后向王妃赔个不是。”姚木蕊还想说话却被靳楚治瞪了回去,天子致歉,沐仪琏怎能真的承受,行礼道:“今日之事也是皇后受小人蒙蔽,妾身不敢责怪,还请皇上恕妾身方才不敬之罪。”靳楚治看了眼沐仪琏,恭恭敬敬、风轻云淡,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值得记挂,心中不免赞叹。靳楚治点了点头又看向自己的皇后,声音也加重了些:“皇后近日身体不好,宫中事务就让林妃替你照管吧,你好好修养便是,”姚木蕊慌了神,却见靳楚治神色严峻,也不敢再说话。
出了宫门,靳楚澜和沐仪琏坐上回王府的车驾。靳楚澜打量着沐仪琏,突然笑了:“今日之事,娘子真是好谋划,为夫不如娘子,不如娘子啊!”说着摇了摇头,沐仪琏看着他也笑了出来:“我这点小手段哪比得上你,那个翠丝?”靳楚澜耸耸肩:“你可别误会,我跟她什么都没有,翠丝的身份是真的,只不过她不是翠丝罢了。”沐仪琏轻轻说道:“她是你的死士。”靳楚澜看着沐仪琏点点头:“是。”两人一时无话,沐仪琏撩开帘子看向外面,只见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靳楚澜坐到沐仪琏身边,握住她的手:“要你跟我一起做这些险事,很对不住你。”沐仪琏回过头来,轻啄了一下靳楚澜的嘴角:“夫妇一体,我陪你。”靳楚澜搂着仪琏,两人相互依偎,回了王府。
正阳宫中,楚太后正在点香:“婼奴,刚才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婼奴拿过香炉的盖子说道:“奴婢以为皇后娘娘因为近日流言,也许是想给晋王妃点颜色看看?”楚太后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若真是皇后故意陷害,何不把戏做全,什么证据都找不到反而惹人嫌疑。”婼奴不解:“太后的意思是?”楚太后接过盖子:“澜儿的这个王妃不简单啊!”
回到晋王府,问竹等的都着急死了,见红萝回来,马上拉她进屋问前问后。“怎么样了,殿下有没有事?”问竹焦急地问道,红萝抿着嘴笑:“不是都好好回来了吗?能有什么事?”问竹又说道:“那姚皇后呢?”红萝撇撇嘴:“皇上已经让林妃来管理后宫了。”问竹呼了一口气:“不枉这一番筹谋,你说这个姚皇后怎么这样笨,都不差查清楚,就敢去跟楚太后告状,这要是咱们皇后,一定严查细腻。”红萝摸了摸问竹的头:“应该庆幸,姚皇后为人急躁,耐不住性子,要真跟咱们皇后一样,那殿下还能讨得了好吗?不过还是殿下厉害,看准了姚皇后这一点,一击即中。”问竹也附和地点点头,红萝突然道:“东西都收好了吗?”问竹一笑:“你放心,那些故意让棉意看到的财物,晋王殿下一早就派人送了回来,现下已经被我全数销毁,没留下一点证据。”红萝点点头:“晋王爷也是厉害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东西都拿了出来。”问竹显然也很同意这一点:“所以跟咱们长公主如此般配。”
夜间,一个“宫监”来到凤藻宫,从墙下缝隙中递进来一张纸条,没多少时间便离去了。宫里这边正是翠丝接过纸条,回到住处,打开看到,赫然写着:“主上有令,速速激怒皇后,逼她赐死。”看完纸条,翠丝面无表情将其烧毁,计上心来。
晋王府,靳楚澜站在院中,荡与从外面回来:“王爷,事情已经办妥了。”靳楚澜点点头:“很好,去休息吧。”原来刚才那个“宫监就是荡与,给翠丝下死令的人自然就是靳楚澜了,靳楚澜回过头,见窗上映着仪琏的身影,方才出来的时候她正在写字呢,心情也是很好。靳楚澜笑了笑,抬腿像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