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烧五七纸(1 / 2)
三妹去小卖铺里买烧纸,大家才忽然感叹:“到了你二伯烧五七纸的时候了啊,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其实时间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你忽略它存在的时候,它流梭似箭,当你却在乎它时,才晓得度日如年。
五七三十五,从死亡那一天开始算,一个多月的时间,二妈躺在那个低矮的小屋里,回想着与二伯的点点滴滴,才知道孤单没有尽头。
人们像每次烧纸一样,一边烧纸,一边把自己美好的愿望寄予二伯。
“二哥,尖了一辈子,省了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花,死了可就别尖省着了,我们多多的给你烧纸,你拿上这钱远走高飞吧,哪痛快往哪玩去吧,不用接济着家里。可是要保佑咱们这一大家子老辈的平平安安,小辈的健健康康,保佑他们都考上大学,长大了有出息。”
烧完纸后大家依旧在二妈的小屋里聚餐,大家忙着包饺子。都安排妥当后,大家脱了鞋在炕上,围着炕桌开始包。炕上的毡头掀起一块,切菜板也放在炕上,金玲站在地下擀饺子皮。她擀的很快,供的上四五个人包,老婶调侃:“三嫂,都说擀皮供的上三人包,就可以当家了,你这都供上六个人包了,能当两个家了。”
金玲头也不抬:“就你会说,我不当家谁当家,我倒是想有个人给我当家啊。”
金玲不断的想着大哥在坟头上说的话,保佑小辈们都考上大学
她忽然的停了一下,抬头看大哥,大哥正靠在背摞上打着盹,她喊了一声,大哥,又继续擀饺子皮,用轻松的口吻试探:“三妹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大哥眼也没睁:“好事啊。”
“好事是好事啊,可是开学得一大笔钱呢。唐来也得交费。”
大家竟然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还是病怏怏的二妈打破了沉默:“我这还有点钱,先拿去给孩子上学。”
大伯和老婶的脸马上阴云密布,拉了老长。
老叔附和着说:“那我也出点,让孩子去上学。”
老婶真想当场扇老叔一个大嘴巴子,一看不出声是不行了,于是强压着怒气,脑子里飞快的思考,怎么把话说的婉转些。她大半辈子周旋在家长里短间,很快想好了说词,尽量把话说的漂亮些:“你先别急着表态,就是考虑事情欠周全。咱们啊,再怎么,也是治标不治本,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对吧?要叫我说,咱三嫂辛苦大半辈子了,也该轻松轻松了,你看村里的女孩子有几个上到初中的,三妹都初中毕业了,咱也尽力了,不是?你看我家,好歹有他老叔撑着呢,还不是小学毕业就下来了,女孩子家,总归是嫁人生娃嘛!”
大伯一开始听老婶数落自家弟弟,还在生气,后来听她这么一说,马上心情舒展了。
三妹本就有不上学的打算,亲戚们的斤两她也略知一二,虽然是早就预想到的结果,可是那眼泪还是不受控的浮上眼底。
金玲索性开口了,不如硬着头皮再争取一下:“三妹聪明啊,不上了怪可惜了的。”
大伯抽着旱烟袋,眼睛盯着烟斗里上升的白烟,他叭嗒了一下嘴:“要说聪明,是,在咱们村,可是年年第一,没有谁不知道的。可是去了县城呢,人多了呢?还能排第一?谁能保证上了就有出息?考的上清华还是北大?”他忘了,在二伯的葬礼上,是谁拍着胸脯子说:“三妹,放心啊,大伯怎么的,砸锅卖铁,都让你们姐几个上的学。”
三妹飞快的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个微笑:“妈,我不上了。”她的自尊心与孝心不想妈妈再与他们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