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领弟的婚礼(1 / 2)
田杏终于率众人迤逦来到,他拿着一把塑料的假花,结婚用的红玫瑰要十元钱一朵,远不如十五元一把的假花来的实在。
他被拦在了门外,跟着他的接女且马上向门缝里塞红包,屋里孩子们不少,把脸贴着门上的玻璃,都吵着要。
直到屋里孩子每人一个红包,门才被打开。
人群自动闪到两旁,还是拥护,田杏几乎是蹭着人群的衣服角走进来的,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他的身上,他们早就想看看这位让领弟不顾一切“下嫁”的人,有何等的过人之处了。
见面不如怀念,人群甚至有些失望。
田杏穿着一身淡灰的西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不是今天他是主角,扔在人群中恐怕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没有人真正的替领弟惋惜,他们甚至有些怯喜,大学生啊,有文化,长的又漂亮,嫁的人甚至不能和我们所嫁的人拿来比,更比不上克华一小指头,他有什么?要钱没钱,要个头没个头,长的倒挺白净,可长相在过日子里能当饭吃?看来啊,上学还是没用,容易把自己上傻了。
茶果的桌子摆在外间屋,应先在外坐一坐,可田杏接领弟心切,竞直去见他的新娘。
领弟端坐在炕头上,炕上铺着崭新的红炕单,窗户上也贴了大红的喜字,领弟就坐在一团火红之中,披着白纱,如火山顶上开出了皑皑白雪。
他单膝脆在炕上,把手捧花中唯一一朵百合拿出来,别在了领弟的耳边,领弟娇羞着看着他的新郎,淡雅的灰最衬他的气质,清爽有内涵。
众人起哄:“说点好听的话。”
“说什么?”
“说我爱你。说爱领弟。”农村人不轻言说爱,这个字让他们害羞,甚至他们把爱读作耐,以不准确的发音来掩饰对爱字的敏感。所以每逢新婚喜事,让新郎说出我爱你,是闹婚时最普遍的方式。
农村一大部分的新娘,也只在新婚当天听过这一句,众人嬉闹声中近乎于戏谑的一句我爱你吧。
田杏把手捧花举到领弟面前,领弟郑重的接了过来,田杏含情脉脉的看着领弟的眼睛,想起初见领弟时,领弟如水的目光,那么明亮而富有活力:“我爱你,从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上了你,尔后在我们相处的时光里,我更加爱你。我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你。我会永远爱你,因为你永远值得我爱。”
“我也爱你。”
众人直拍手,也有的酸溜溜的称赞:“真是长了一张好嘴。”
更有的心里暗骂,狗掀帘子光靠一张嘴,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白便宜你了。
金玲一直西间屋,心里五味杂陈,大伙知她心里别扭,便不使劲闹腾,只让田杏快点把新娘接走。
三妹拿出示先准备好的红花,小心的用别针卡在田杏的左胸前,靠近田杏的时候,一股淡淡的气息,果然不同于村里的庄稼人。
此时,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田杏要把领弟抱到婚车上,领弟笑:“你抱的动我吗?我自己走吧。”
田杏一脸宠溺:“我媳妇我抱不动?”
人群中也跟着起哄,三妹给领弟小心的盖好红盖头,生怕破坏了领弟的发型。
田杏公主抱着领弟,还向前探着身子,尽量的用身体替领弟挡雨,好在雨不大,细如牛毛。
把领弟放到花车上,金玲迟迟没有跟出来。
按理新娘的新鞋不沾娘家的土,所以会穿着在娘家的旧鞋上了花车,然后由新娘的母亲亲自给闺女穿上新鞋。
三妹在旁边端着放红鞋的鞋盒雨中站了一会,田杏只好亲自把红鞋穿到了领弟的脚上,领弟心中酸楚。
就这样的离开了生我养我二十来年的家了,还没有得到母亲的认可。
花车是一辆破旧的桑塔纳,开车的是他们大学的同学,昨天特意从城里赶过来的。
田杏家门前的小道很窄,车辆进不去,众人只有在最近的地方下车,步行走去田杏家。
这次领弟可是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啊,这断路不短,田杏公主抱恐怕体力不支,也不想领弟脚底受累,便把领弟放到自己背上,虽是下雨天,也是炎夏,田杏出了一身热汗,濡湿了他雪白的衬衫。
这时,田杏家门口摆成喜字的鞭炮被点燃,三妹和唐田躲在一边捂着耳朵。
田杏家的驴棚重新整休了一番,改成了一个配房,驴子不见了。那棵杏树也嫌占地方,差点要砍掉,领弟执意留下了它,因为它是田杏出生那年栽上的,和田杏同岁。
一条红色的毯子从大院门口延伸到屋门口,大家就踩着这条红毯进得屋去。
进门外间屋里左右两边,一边一个锅台,锅台旁边就是通往东西房的门,东西房里一模一样的两条土炕,贯穿东西房的两头,占了房子一半的空间。
剩余的地方放着老式的家具,看样式,还是田杏的父母结婚时用的,家具的上半部分是一个展柜,里面凌乱的摆放着各式常用物件,下半部分是一个小柜,想是盛衣服的。家具的一条腿已没有,用两块红砖头垫着。家具上嵌有一面镜子,镜子的最上角裂了一条小缝。家具是鲜红色,应是新油了漆。
按习俗,新娘要吃下马席,田杏家的小屋子地上实在容不下一张桌子,只能在炕上放了一个炕桌,三妹抱着多多也一同上了炕,都是未婚的女子,脱鞋难免尴尬,可条件实在有限。
下马席很丰盛,领弟要了一个空的大碗,每新上一盘菜,便往碗里夹下一大半,然后才动筷。
按规矩,下马席应拿回家给新娘的娘家妈吃,一层意思表示对她的尊重,另一层意思让她看看婆婆家都有些什么菜,从这些菜上来评判婆婆家有没有用心安排婚礼,拿不拿自己的女儿当回事。
领弟装了满满一大碗,里面有大虾,鱼,肘子,驴肉母亲大半辈子,恐怕还没有吃过这样一顿像样的饭。
虽然菜品丰盛,但三妹他们都没有吃饱,期间不断有人来看,直夸新娘漂亮,当然,也顺代环顾四周,三妹他们都有沾光。
下马席撤后,有人进来说,圆饭的接来了。
圆饭的是指新娘子的近亲,由新郎方接过来,一同参加婚礼。
领弟连忙下炕去迎,田杏的爸妈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以表示对领弟亲戚的重视。
田杏妈穿着一件水红的旗袍,盘了一个简单的头,从背后看光鲜亮丽,前面看就有点格格不入了,崭新的衣服与一张粗糙的老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鞭炮声过后,田爸抢着去开车门,接圆饭的是十一路的公交车,公交车座位多,一车就把娘家人都拉来了。
众人一一下车,以各种表情以示对这种道路,这个天气的不满。
领弟在车下翘首以盼,搜寻着同婆婆身上同样的水红的颜色,那是领弟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旗袍,给两个母亲准备的,最终没见娘家妈身影,领弟显些支撑不住,泪水盈框。田杏紧紧的攥着领弟的手,支撑着她回屋去。
这时,雨渐渐的大了起来,斜斜的打在众人身上,众人不禁加快了脚步,想着快点回到屋里,避避雨,可一进院子,就让他们失望了。
小屋里早已挤满了田杏家的亲戚,院子里只搭了一个简单的布篷,挡不住雨,众人只得暂时的走到了由驴棚改成的配房里,屋里由下返着一股驴粪味。众人看着那三间扬起手就能够到房顶的小屋,直摇头。
“怪不得三妈不来,真不知道领弟怎么想的。”
“从小那么争强好胜,竟嫁这么个主。”
“二妈,你说你也来凑热闹,有你呆的地,再一不小心摔了。”二妈由唐来扶着坐在一张简易的铁凳子上,只是不语。
天可怜见,好在下了一会就停了,典礼正式开始。
齐人脖颈的墙头上,喷了一张领弟和田杏的婚纱照,婚纱照的两边各摆着一盆淡白色的满天星,地下铺着一块红色的地毯,地毯中间放着一个红色小木桌,地毯的尽头就是那棵与田杏同岁的杏花树。
对着婚纱照的另一端的墙头前,整齐的摆放着简易的铁凳子,直快摆到红毯跟前,领弟的娘家亲戚便坐在这里观看婚礼。人太多,没有座位的人只得站在人群中观看。
主持婚礼的是开花车的那位大学同学,他盛装打扮,穿着一身白西服,举着话筒,扫了一下四周,压了压紧张的情绪,开口:“大家上午好!我是幽默风趣,热情大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李玉,非常荣幸的来主持今天的婚庆盛典。我是田杏和领弟的大学同学,我代表一对新人和双方父母,对各位来宾的光临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热烈的欢迎!欢迎您的到来,也感谢你们的到来。
首先热烈的掌声欢迎咱们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新郎上场。”
田杏从屋里走出来,他双手合十,虔诚的冲着亲戚朋友们弯下了腰,上下摆动着手掌,表示着对各位的欠意,李玉把话筒拿过来,田杏对着话筒说:“感谢大家前来捧场,参加我和领弟的婚礼,条件实在简陋,谢谢大家的担待,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人群里田杏的另几个同学带头鼓起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