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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两位姐姐了?”
两个女婢没有瞧我,也不答话。她们似乎缺乏对付很配合的犯人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不太好使出“押”的架势,也不好像正常一样走,只好有些僵硬地拉着我;然而到底很少如此,动作间仍有生疏别扭的余味。
我自顾自问着:
“掌事们一定在宫中待了很久吧。可曾思念过远亲?”绮花看着面前被押着走的少女,虽是面上未曾流露分毫,但心里不禁微微烦躁起来。她确实还有远亲可念……确切地说,那并非什么劳什子儿的远亲,那是与她有宫墙之亘的良人,此刻也许已经变作他人快婿,又也许也还会在什么地方偶尔想起她……
再拐过两道弯,等路到头了,面前的人也就该到头了。她有些分神。她还是想那个本该成为她丈夫的人。哪怕在这种路……
暮色仍然余有最后的温柔。林草辉煌一片。
绮花只觉有什么极轻地一抽,便翛然地忽尔逝去了。再回头,便连衣袂也不曾见着;树林里吹着风,洒下几星儿骨朵子。日头重重沉下去,天霎时便黢黑,这厢又瞎火,已是一片影影幢幢的了。
这晦气丫头!绮花几乎闭过气去了,这小丫头片子!对面的碧茭也骂,
“小女幺幺蛾子,侬被山猫叼走!”
竟就这样施然地去了!恁是嚣张!真是花狸猫被耗子咬,打猎人被鹰叼了眼!
绮花望了乌漆的林子一眼,微微瑟缩。“宫里鬼怪多,莫留。”她低声对翠茭道。两人默契地换了个眼神。
远处的烛火魏来魏亮。绮花倒是没心思再琢磨良人了,她忍不住想起刚才那个人。她怎么就能疏忽了呢,早该意识到的,在她把手乖乖递上地那一刻起。早该知道她要作妖。
“哎,她递手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她忍不住问碧茭。
“见她伸过来我就顺势接了,她还冲我笑呢,我当时还觉得挺好看的……”
“真是笨蛋喽!谁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不觉得那时候,她伸过来的姿势有点古怪?我的意思是,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哎哟你个呆瓜脑颅!”
“怪不得一抽就走了……精怪!老山猫崽儿!女花花精!”
“行了,你个乡巴佬,走路吧。还得交差呢。”绮花忍了忍道。
“是不是又要被罚了?”翠茭忍不住插嘴。
“怎会,她明明已经死了。,被咱俩捂死的。”绮花使了个眼色。
…………
…………
月色在林间透出淡白的薄辉,湟溪如银,崎岖于林花影绰隙里。
我照了照,把影子渐渐铺在淙淙的水间,仿佛灵魂微耸颤栗。花言巧语和微笑都收起了。我从腿边摸出一把刀,就着溪水安静擦拭,有些漠然地看着月光打上刀身。
刀身削薄。凛如清霜。
那银面映出我身后的一截衣角。我蓦然惊醒,却并不慌忙。
“累了吗。也跟了一路了吧。”
我站起来转过身。前面是一片林间的空地,兴许很适合打斗呢。我百无聊赖地想,这种时候,天公总是愿意作美。
并没有什么人,甚至影子也很稀少,月色赏光,愿意青睐这片紫罗兰花开得疯狂的地方。
我摩了摩衣服。
朝右边扭了扭头,用不是很大的声音说:
“我已经恭候阁下多时了。”
今晚的风刚刚好,足以让人听清那每一个字。
“阁下”并没有出来,林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出几只鸟雀的叽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