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石仓（1 / 1）

八月的流风如热浪一般吹打在庄稼人黑黝黝的脸上，戴着草帽的张有成正在河边寻找着石板，这些废弃的石板还是那些年修房屋时遗留下来的，如今已经被树木、杂草遮得严严实实。张有成右手擎着弯刀，正避开一丛丛杂草，父亲也在一旁用手撕扯着一人来高的杂草。

父子俩费了半天劲儿，才从杂草堆里寻到了石头块的身影，大大小小的石头块横七竖八地堆砌在那里。张有成准备用这些石头块在屋里修一座小粮仓。原本是不必这么费神，可是李雪的一些话语改变了张有成的想法，那是前些天的傍晚时分，李雪在院子里收着粮食，随口对张有成说：“有成，你看，我们家装粮食的那个木桶已经烂了几个窟窿了，要是再被老鼠啃几个洞，补都没法补了，说不定到时候会成为老鼠的家呢。再加上木桶也不太大，装不了这些粮食呢！干脆修一个石粮仓吧，这样一来，在也不会担心耗子和装不了粮食这些问题了！”

张有成双手端着装满粮食的撮箕边走边朝李雪说到：“你说的这个办法倒是好，可是，眼时间上哪里去找砌石仓的石头嘛！再说，眼看这粮食就可以装起来了，堆在外面也不是个办法呀！”

“有成，我觉得可以修个石仓呢，这样，你去看看小河坎上有没有石头，记得以前修这屋留了些石块在那儿！”从旁屋里闻声出来的张自强咬着烟杆插嘴说，说着便把烟斗往脚底板嗑了几下，接着说道，“这样，明天我跟你一起道河坎上看看，如果石头多的话，顺带就把石头抬些回来！”

话说，果真有些石头块堆砌在着杂草丛中。眼下，张有成正蹬着马步卖力地用弯刀刨开杂草，横七竖八地石头块立在那里，似乎在期盼重见天日。张有成用弯刀劈开了一条小路，父子俩给当前的一块石头套上铁链，铁链上穿过一根木棒，父亲张子强拄着一根木棍在前，张有成在后，木棒搭在父子俩的肩上，一使劲儿，石头就抬了起来，张有成随着父亲沿着小路向前走着，石头块倒挺轻巧，百十来斤，石头在绳索的晃动下，一摇一摆。

晌午时分，阳光已经穿透了树叶，照到父子俩布满汗水的面颊上，他们不住地用毛巾揩掉脸庞地汗珠，毛巾已经完全湿透。此刻，就剩下一块大石头了，父子俩咬着牙将这块儿石头慢慢悠悠地抬着往家走去，嘴里不时发出“嘿哟！嘿哟！”地声响，抬到小路上时，铁链一滑，张有成眼疾手快，将一头往路边一扯，险些压到父亲张自强的脚背上，不过，对于农家人来讲，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儿，司空见惯了。

小院落的西北角堆砌着从河坎抬回的众多石块，如同一座小山丘。张有成和妻子商量着准备自己动手来修这谷仓，李雪深知拗不过有成，也就同意了他的想法。下午时分，夕阳西下，鸡群在院落里到处翻动着泥土寻找食物，张有成抱着石头往屋里走去，肱二头肌涨得如同两个大馒头，运了好些块石头后，张有成便着手来砌谷仓。起初，第一层，石头块还能安安稳稳的立在那里，当砌上第二层时，石头块就有些歪斜了，直到第四层时，几乎到了随时都要偏离的地步了，这一刻，张有成才意识到“术业有专攻”的道理。眼看着这一堵即将垮塌的墙面，在妻子的劝说下，也只好作罢。便寻来家住半山腰上的表叔王大柱来帮忙。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大柱背着一背篓的工具前来，他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石匠，十里八村的人都找过他打石头、修地基、砌墙砖，年龄不大，今年48岁，可这门手艺倒是从十几岁开始学起，算起来也有三十余年了吧。如今，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也有是好几个呢，逢年过节，徒弟们便会来拜访这位谦和的师父。有时哪家活儿多，王大柱便会拉上这帮徒弟们一起干，不过，眼下，徒弟们早已自立门户，也不再依赖师父的活儿，但师父需要帮忙时，定会前来。

李雪简简单单地煮了三碗鸡蛋面，吃完饭后，张有成递给大表叔一包烟，再三推辞后，算是接受了。王大柱嘴里叼着烟，看了看眼前的这堵墙，便笑着说到：“有成，还别说，你有当石匠的潜质呢！”

“大表叔，你就别开玩笑了，我看他除了一身蛮力，这手上活是万万不行的哦！”在灶边洗碗筷的李雪说道。

张有成一脸无奈地说：“我看你是，嘴上一张皮，说话不费力哦！你行，你倒是来呀！”

“你们俩就别再拌嘴了，有成，去弄点水泥和砂石来吧！”为了避免小两口再斗嘴下去，王大柱便给张有成安排上了活儿。

是呀，家庭斗嘴是常事，但一直都下去，就不是好事儿了。

王大柱从背篓里拿出了锤子、锥子等器具，然后拆掉了张有成砌的几层砖石，所幸水泥抹得比较少，不然着砖连接着得不知要费多大劲儿才能拆掉，没一会儿功夫，砖拆完了。张有成在一旁和水泥，王大柱便用铁锥子和锤子修理起了石块，将一些不平整的地方修理平整，原本歪歪扭扭的石砖块被修得有棱有角、平平整整，张有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说话。“术业有专攻”这句话又一次浮现在有成的脑子里。

掉线，石砖上抹灰浆，搬石砖，敲击石砖，重复着一系列砌砖的动作，半天功夫，石仓就靠着墙立在厨房的角落里了。张有成算是被大表叔的这一番操作给震住了，或许是王大柱看出了张有成的心思，便随口说道：“我这是几十年的功夫，你从来没干过这种工匠活儿，出岔子是难免的哦，当初我拜师学艺时，兴许还赶不上你呢。就拿你上班使用的插转机来说，我就一窍不通呢！”

张有成听了这些话，连忙点头：“也是！也是！”

下午时分，又把里里外外抹上的灰浆，算是完工了。

李雪看着这崭新的石仓，想着：今年虽说装不满这谷仓，总会有装满的时候呢。她常常对未来抱着好的想法。

两天后，谷仓壁上的灰浆已完全凝固，张有成和李雪抬着一箩筐一箩筐的谷粒往谷仓里装，心里美滋滋的。谷物装了半仓，在夫妻俩觉得算是一个好兆头。

“李雪，你看，这半仓谷子够我们今年吃了哦！”张有成手扶着仓门，把头伸进粮仓里瞧了瞧，偏过头来对李雪说道。

“可以不用到娘家背粮食了吧！有成，你也不用再天天吃稀饭了吧！”李雪欣慰地说道。

李雪扣上了谷仓的门，再加上了一把锁，锁上了这一年的幸福光景。

此刻，张志鸿正用两只手抓着长板凳慢慢地挪动着小脚，他不明白父母谈论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哈哈哈”的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