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直把杭州作汴州(1 / 2)
临安府城门口,等候检查的队伍渐行渐短。
门口值守的领班姓李,四十上下的年纪。此时满脑子想着白居易的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有些无聊地抬了抬眼,目光忽然大亮,迸出好奇的光来:
队伍末尾是名牵马的男子。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身量很高,在一群因为天冷而瑟缩的百姓中间,尤显得“鹤立鸡群”。
再看,便会觉得这是个有钱人。
男子一身云锦黑衣,披一件大毛黑色斗篷,价值不菲。牵一匹黑色宝马,李头儿心下暗道:“骏龙马场里怕是也寻不来这样的良驹”。他走得很慢,远远望去,似那富贵哥儿漫游赏花时自在惬意,待走近了,才发现男子周身倦意,风尘仆仆。
他的马同主人一样,又高大又瘦,虽已十分疲惫,步履却很是稳健,让人感到可靠心安。
守城门这差事枯燥乏味,没啥油水还责任重大。卫士们便在私下找寻了个乐子:猜赌行人身份。当下,李头儿眼神一示意,手下几人便纷纷领会,各自细打量思考起来。
“张石?”李头儿翻开路引念道。
“嗯”男子应了一声。
“进去吧”李头儿将凭证合上,有些轻蔑地随手扔还给男子。
“咚咚咚”暮鼓四处响起,城门关闭。
“李头儿,刚才那黑衣男子,可是哪地驻军头领?”卫士们边关合城门,边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哈,错了”李头儿摇头笑道:“骑好马的不一定是将军,也可能是个马贩子”
“啊?”众人啧声道:“看着威风凛凛的,竟是个下九流”
嘲笑轻视随风传了过来,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困,一个利落翻身,打马上了御街。
前方华灯点点,人语笑声阵阵,丝弦管竹声声入耳。男子一直低垂的眼眸抬了抬,射出清清冷冷的光:
呵,杭州到了,哦,不,是到临安了。
临安,
临安。
总想着回来,又总想着逃离。
为何?
一名叫林升的士子给出了答案: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他猛然夹紧马肚,催马飞奔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又热切又绝决,热切似游子奔母,绝决如飞蛾扑火。
今天是元宵节,宵禁暂解,临安府内到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一派太平繁荣景象。
唯独这所院落大门紧闭,门前一颗老树,春节的对子没贴,连个灯也未点。过路的人经此总会不自觉加快步伐,似是那门里有甚古怪一般。
“吱呀”,门被推开,却是小厮阿离,紫衣公子不由一阵失落。
“王爷,给您换壶热茶吧?”
“好,麻烦你了”
“王爷,您太客气了”那小厮利索地换好茶水,“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边说边退至门外了。
男子正是时人称为“东府”的永安郡王赵钰,字元永。其身份尊贵却也尴尬。
当今无子,赵钰幼时被选入宫,虽说是按皇储养育着,却一直未给皇子名分,更遑论立为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