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冬天的一个晚上,红阳纺织厂二十岁的纺织女工姚红叶一番精心打扮后,从堂屋推出心爱的女式凤凰牌自行车,准备出门。
“红叶,大冷的天,你要去哪里?和阿顺约会吗?”母亲许爱玲摇着肥胖的身体从灶间出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许爱玲挡在了女儿前面。“偷偷摸摸地相处了两年,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如果喜欢,就把他带到家里来,让我给你把把关。但带来以前,我得跟你说清楚,必须做上门女婿!这事上个礼拜我就提醒过,你跟他说了吗?”
“说了,可他们家不同意。”
“不同意?那你还去干吗!”
“我让他再跟父母说说,万一有希望呢。”
“好,去就去吧,但一定得说清楚!如果不同意上门,立即断了往来。记住,要快刀斩乱麻,不要拖泥带水;更不能让人家占了便宜,姑娘家的千万要管牢自己的裤腰带,万一肚子大起来,哭都来不及了。”
“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
“快去吧,早去早回。记住了,那件事要快刀斩乱麻,不行就马上分手。”
“你说得倒轻巧,感情的事是能断就断的吗!”
“他不愿意入赘,我们不愿意出嫁,拖着有意思吗?”
母亲的话让红叶无法辩驳。眼前,唯一的希望是阿顺能说服父母入赘到姚家,不然,分手就在今晚。
约会地点在创业闸边的竹林里,骑车过去得十多分钟。这个季节选择在那里约会并不合适,但红叶并不反对。
自行车在石子路上颠簸着,链条在全链罩里一路跳跃,发出“嘡嘡”的声响。红叶喜欢这个声音,有时会特意往高低不平处骑。
阿顺已站在路中间翘首以盼,虽然穿着军大衣,却遮挡不了他玉树临风的挺拔身材。
刹车声响起,自行车稳稳地停在了男子身边。红叶两脚支地,双手捧住略带婴儿肥的珠圆玉润的脸。“好冷的天!你等多久了。”
“二十多分钟了。说好的六点半,怎么才来?”男友轻声嗔怪道。
“打扮打扮用了十多分钟,临走又听妈唠叨了一会,不知不觉就迟到了。”
“打扮啥呀,就是素面朝天,整个红阳镇也找不到比你更漂亮的了。”
“漂亮归漂亮,可总得收拾收拾,不然就怠慢了你。”女子微笑道,洁白的鹅蛋脸上出现一个迷人的酒窝。她知道,男友说的是真心话,她是全镇公认的美女,每到一处,都是人们注目的焦点,寻遍红阳镇,还真找不出可以和她媲美的女子。
“只是,天这么黑,看不清你如花的面容,白白辜负了娘子的一番美意!”阿顺叹息道。
“这么说来,即便是蓬头垢面也没关系了。”阿顺总会变着法子逗她、让她开心。
“快下来吧,不然,你会被冻坏的。”
红叶将自行车推到竹林深处,跟着男友穿过竹林,来到铺满枯草的河畔。
月光照在河面上,泛起一片亮白,河水平静得似已结冰。两人的出现惊动了一群野鸭,它们把镜一般平坦的河面当成了跑道,一番奋力助飞后飞向天空
阿顺在一处枯草厚实的地方站定,解开草绿色军大衣扣子,敞开着迎向女友。
随着大衣的敞开,她嗅到了男友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她不知道这是男人特有的体味还是狐臭,高中同桌就有这种味道,同学们说是狐臭,所以都不想跟她同桌。阿顺远没有同桌浓重,红叶还觉得它很好闻,她甚至想过,这股味道能伴随她一生倒也很有趣。
红叶默契地紧贴着阿顺站好。于是,一个活色生香的妙龄女子被阿顺裹在了里面。拥抱、接吻,然后,他把她转过来,双手伸进内衣,他一遍遍地抚摸着,乐此不疲。她被撩拨得面孔发烫,心跳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进入冬季以来,这个环节成了约会的主题,她由开始的紧张、羞涩,变成了现在的期待。
“亲爱的,我想……要你。”阿顺在耳边咕哝道。
“不行!”为了遏止男友的企图,她移开了那双得寸进尺的手。
阿顺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红叶,我喜欢你……。”
“也许,我们不应该这么亲热,我们能不能继续下去还不一定呢。我妈说了,在一起的前提是你入赘我家。但不知你和你父母谈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松口?”
“我爹说了,我们只有两兄弟,我又是长子,不可能做上门女婿。”
女孩长叹一声。“看来我们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了。”
“不!成不了夫妻还不如杀了我呢。红叶,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好好地去求求你爹好吗,他这么宠你,肯定会依你的。”
“没用的。这对冤家,平时谁看谁都不顺眼,没有一件事能说到一块去,这事倒出奇的一致。不过,换作我也会这么做。爹妈就生了我们姐弟两人,弟弟脑子不正常,十六岁的人了整天挂着鼻涕,连衣服都不会穿。他连自己者养不活,更不要说传种接代给爹娘养老送终了。阿顺,好歹你还有个正常的弟弟,你跟两位老人说说,入赘来我家吧!”
“他们说了:只要还活着,决不允许我出门!红叶,我爱你,我做梦都想跟你成亲。如果不能在一起,我会成相思病的。”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说这些有用吗?”说罢,女孩欲离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她觉得已到了离开的时候。
阿顺像守住两扇大门似的牢牢抓住大衣两边,使女子动弹不得。他将嘴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红叶,每当我看到你娇美的面容,我就会浑身发热、血液沸腾。我太想和你做那事了,连做梦都想!现在你就依了我吧,也不枉我们两的情份。”
阿顺不愧是文科尖子生,说话一套一套的,但红叶不为所动,冷冷地问道:“你想害我、让我身败名裂吗!”
“怎么会害你呢?成不了长久夫妻,做一夜夫妻总可以吧?就一次。”
说罢,阿顺一手把住“大门”,一手在女友腰部摸索,试图解开她的裤子。女孩抬起右腿,将高跟皮鞋尖细的后跟重重地踩向男友脚背。突如其来的疼痛迫使他松开双手,女孩趁机逃出那件给她带来温暖和甜蜜的大衣,飞快穿过竹林,跑上河堤。当她骑上自行车跑出一百多米时,后面传来了阿顺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疯了吧,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回头一看,见阿顺站在路中间,没有要追赶的意思。女子刹住自行车。“结束了,阿顺,你我没有缘分,只能做普通朋友。”
红叶用力一踩,自行车绝尘而去。双眸已噙满泪水,使眼前的路变得一片糢糊。
在红阳镇杨家埠村,四十多岁的姚水清已完全没有了农民味道,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笔挺的西装,亮得一尘不染的皮鞋,谈吐间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上海话。
在村民眼里,姚水清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姚水庆和社员们很难打成一片,更不屑干粗重的农活,他对农业劳动有着与生俱来的反感。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机会终于来了,随着联产承包责任制的推广,姚水清立即爬上地头,放下铁耙,做起了为乡村企业跑供销的营生。
姚水清的家在红阳镇主干道十字路口,人流量大。利用这个地理优势,他在在三层小楼东侧的墙上开了个窗,开起了代销店,经营烟酒糕点、日用小百货。
几年后,贩运蔬菜行业在当地兴起,姚水清请人把家门口面积近一亩的土地耙平,铺上渣土碎石,插上“场地出租”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