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寒雨无语。说句心里话,自放下书包后,他根本没怎么挣过钱,造楼房花了八万多,可那都是秋雨和春雨功劳。前债未清,为了美色又多花三万,父亲会怎么想?
“别犹豫了,如果喜欢,我就让同学先去探探口风,要是姚家愿意,再考虑钱的事情也不迟。”
寒雨点头。这个老三人小鬼大,不但点子多,对自己还蛮关心的。
第二天晚上,秋雨带来了姚家的消息:请寒雨去做客。也就是说,他们想见见小伙子。
寒雨让老三的同学传话过去,说周末晚上上门拜访。
寒雨相貌堂堂,长得一表人材,不但新造了楼房,还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姚家没有理由不喜欢。寒雨只知道姑娘很漂亮,这次见了面,更是惊为天人,这样的美人娶回家,真的会在梦中笑醒。既然你情我愿,又到了婚嫁年龄,寒雨便告知父亲,要他马上去提亲,并准备好彩礼。
但根生坚决不同意。“这么多彩礼,不要说娶三房儿媳,四房也绰绰有余。啥,长得好看?长得好就能当饭吃?长得好看就能卖高价?你也不想想,三百多一斤呢?”
“这是什么话,人的价值怎么可以用多少一斤来衡量!你还真的把她当商品了?”
“总得算一算,看合不合算。”
“娶儿媳妇,能这样算吗?爹,钱的事情就不劳操心了,你只需托人去给我提亲便是。”
“说得倒轻巧!花这么多钱,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债什么时候能还清?拿什么给下面两个操办婚事?”根生连珠炮似的一连提了三个问题,然后重重地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沙发比坐惯了的椅子低一截,使他有一种坐了个空的感觉。
“不是说让老二去当上门女婿吗?只要他出了门,不但省下了结婚的钱,说不定还能收一笔彩礼,而且,再也不用造房子了”
“我是说过,但要是他出了门,地里的活谁来干?一大摊子家务活怎么办,你们来替他做吗?”
“算盘打得够精明的,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放他!”
根生反唇相讥:“一代更比一代强,我哪有你精明!”
寒雨不想再争执下去,道:“这样吧,你承担行情内的那份彩礼,余下部分我自己想办法。”
“你哪来那么多钱,娶不起就别娶嘛!”
“没钱可以借呀。反正,这个红叶我是娶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根生只能依了老大。但他也有一个条件:必须马上结婚、马上把她的户口迁过来。这样,才能赶在土地调整前分到承包地。
寒雨同意,觉得父亲终于说了句有用的话。
史家托了媒人前去姚家提亲,得到应允后,送去一半彩礼,算是订了婚。接着,根生让算命先生挑了个黄道吉日,把好日定在了农历十月初三。
吉日一到,婚礼如期进行。
寒雨的婚事办得既隆重又体面,宾客们一边享用着美酒佳肴,一边对一年多来史家发生的变化发出由衷的感叹:高楼气派,新娘貌美,寒雨年纪轻轻就当选村长,今后必定前途无量,而秋雨又那么会赚钱,才二十出头,说他日进斗金一点也不夸张……。总之,史家发了,大发了!
自妻子去世后,根生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扬眉吐气。高兴之余,有个疙瘩撂在心里,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就是新娘的嫁妆。这是什么嫁妆,不但数量少,款式陈旧还没有大物件!花了这么多彩礼,却换回了这么点东西,这儿媳妇娶得是亏大了。老大一直精明过人,这次是怎么了,人家拿几年前别人挑剩下的东西来充数,他居然没一点反应。
不舒服归不舒服,但儿子不说,根生只好选择闭嘴。他喝了很多绍兴黄酒,但脑子还很清醒。黄酒后劲大,到后来他连路也不会走了,只好让人搀扶着来到三楼的床上。
寒雨的婚礼结束后,根生信守对老三的承诺,托了媒人去卫家提了亲。
第二天媒人回话说,彩礼八千八百元。
这年收成不错,粮食、棉花获得了高产,各种蔬菜瓜果产量和价格也好于往年。根生把家里的棉花、大豆、花生等农产品来了个清仓大处理,加上刚收来的礼金,凑了彩礼的首付。大婚的日子定在来年冬季,还有一年时间,秋雨可以从容地置办家具,装修新房。心里盘算着如何赚足钞票,把婚礼办得比老大更体面、更风光。
和天法解除婚约后,红叶已不想留在家里,但父母不同意,特别是母亲态度非常强硬,并以“如果出嫁,除了原有的结婚用品,连一双筷子都不会增添”相威胁。
事实上,经过一系例风波后,已很少有小伙子愿意入赘姚家了,偶尔有愿意入赘的,总有这样那样的缺陷。红叶感觉到,在别人眼里,她已经掉了几个层次。如此过了两年,姚水庆觉得再拖下去会耽误女儿的终身,便放出话来让红叶出嫁。
许爱玲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好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权当是养了一头猪,时候一到,不出栏也不行了。但她一定得卖个好价钱,不然,怎么对起我这么多年的养育!”
从提亲到结婚,中间才一个来月时间,红叶对寒雨的了解大多来自媒人。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她对爱情已经麻木,只求找个差不多的嫁了了事。对于寒雨,谈不上有多喜欢,只觉得这个男人看着顺眼,又有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就答应了。重要的是,他满足了父母提出的所有条件,让他们无话可说。
二十三岁的红叶,已品尝过爱情的滋味,觉得这东西太过奢侈,以自己的处境,还承受不起。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是冲着她这副华丽的皮囊来的,它根本经不起风吹浪打,一有雷鸣闪电,便逃得无影无踪。
对于婚姻,红叶不求富贵荣华,不求他细心呵护。只求平平淡淡,并给她以起码的尊重。她觉得这个愿望并不算高,应该可以实现。
红叶原以为,只有男人的家庭房间里会很脏、很乱,房间里会一大堆脏衣服、臭袜子,灶台肮脏油腻,水池里总有待洗的碗筷。她这让她非常担心,负担一大家子的家务活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经过几天观察,她发现,男人们根本没有换下不洗的衣服,厨房也是干净整洁,每一件物品都放在了合适的位置。
这天早上,红叶端着夫妻俩的衣物来到院里的井台边。见春雨正端着一盆洗好的衣物要走。“二弟,家里的衣裳都是你洗的吗?”
“是的。你们的衣裳在房间里,我没有洗。”春雨轻声说道,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不敢抬眼看她。
红叶放下脸盆,拉拉身上鲜红的羊绒衫,把一个朝阳般明媚的笑脸展现给春雨。“真勤快!但我们的衣裳得自己洗。二弟,洗衣做饭本来是女人的活。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
春雨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大嫂客气了。我没有大哥和三弟的本事,只能干点粗活、杂活。”
“肯做家务活的人才了不起呢。二弟的手巧得很,做的菜就很好吃。你比寒雨小两岁,马上就二十六了吧,不知有没有相好的姑娘?”
“我这样的人,谁看得上啊。”春雨心里暖暖的。这些年,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婚事。
“对女人来说,嫁一个勤快温和的老公是一种福气。”
春雨痴痴地看着大嫂围上围裙,在后腰打了个结。她的腰肢看上去更纤细了。
“来你家十多天了,我发现你没有一件好一点的衣裳,还都偏大。二弟,难道你的衣裳都不是量身定做的吗?”
“……都是大哥和三弟穿剩下的。”
“这怎么可以!你是大小伙子了,得注意自己的外表。外表精神,姑娘才看得上你,再说了,寒雨和三弟个子高,他们的衣裳你不合身。”
春雨卑微地低着头。“我爹说,他们穿剩的都是高档衣裳,扔了可惜,种地干粗活,不需要好看。”
“难道你还不曾有过一件为你量身定做的衣裳?”红叶惊讶地看着春雨,想不到在红阳镇还有这么老实的人?
“母亲在世时或许有过,但我不记得了。”
“二弟,你想要全新的、属于自己的衣裳吗?”
“想,可它们很贵的。爹说,赚钱不容易,能省则省,庄户人只要能遮住身体不冻着就行。”
“既然想,为什么不自己去买?是没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