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还好意思说!大冷的天,又是风又是雨的,居然还睡得着?你心里还有我吗?”
“我心里没你不要紧,只要他有就可以了。”
“什么意思,吃醋了吗?我倒想夜里上下班天天有你接送,可结婚以来你接送过一次吗?”
寒雨板着脸,对接送的事避而不谈,却来一句:“你和他这么好,你觉得正常吗?”
红叶生气道:“不正常?我们做什么了!不正常的是你和爹,不然,有我什么事!”
这天晚上,夫妻俩第一次没有搂在一起,而是背对着背睡到了天亮。
这天夜里,中班回家的红叶和往常一样,与同车间的杏儿在距家三里地的叉路口互道再见。
今天是农历二十三,下弦月微弱的白光照着变得狭小的简易公路,路的一边是排水沟,水沟里芦苇在暮春的夜风中起起伏伏,似一群磕头跪拜的信徒;青蛙在芦苇下不知疲倦地唱着情歌,它们中有一只叫得如诉似泣,给人以如丧考妣的感觉。另一边的农田里,玉米已长到了一米多高;玉米地前,搭了棚架的豆角长势旺盛,纤细的藤蔓正一鼓足气地向上攀升;豆角地旁有一大片竹林,竹林靠路一侧曾经是大队养猪场,如今已成为一片废墟。废墟边还有两个用砖瓦搭建的坟墓,黄鼠狼和野猫张着绿莹莹的眼睛在废墟和坟墓间跳跃,有时因为争风吃醋还大打出手。
每每经过此地,红叶就心跳加快,林子里的一声鸟叫,一只突然窜到路上的黄鼠狼都会让她毛骨悚然。
红叶恨路边的高杆作物,更恨这片给她带来恐惧的竹林,但她别无选择。
身后传来自行车链条的跳跃声,不知什么时候起,后面多了个人。红叶没有回头,但咳嗽声告诉她,这是个成年男人。徒然间增加的恐惧使她加快了速度,但距离并没有拉长,红叶只觉得心跳到了喉咙口。她很想唱首歌为自己壮胆,嘴巴却像在梦中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于奈,她只好使出浑身力气拼命蹬车。到了,快到了,已经看得到自己家楼顶不锈钢避雷针的光芒了。可就在转弯的时候,因为速度过快,她重重地摔了一跤。
“啊!”恐惧和疼痛使红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叫喊。跟踪者也被弄得措手不及,冲过很远才停下来回望。
红叶摸摸膝盖,感觉磨破了皮,但她不敢耽搁丝毫,狼狈地跨上自行车逃回家来。
一觉醒来,寒雨见写字台上的闹钟已指向十二点二十八分。和往常一样,楼下响起了开门声,接着是妻子穿着高跟鞋踏楼梯的声音。寒雨暗暗为自己的养成的习惯惊叹:才半年功夫,醒来的时间与红叶的开门声居然不超过五分钟误差!只是,今天她爬楼梯的声音与往常不同,好象失去了往日的轻脆和快捷。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过后,红叶进了房间。只见她梨花带雨,一只手痛苦地揉着小腿。
寒雨往外倾了倾身子。“你怎么了?”
红叶不吱声,自顾解开裤子,当她脱下裤子时,见膝盖破了一块皮,鲜红的血液正顺着雪白的小腿往下流,大腿上还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乌青。
寒雨下床,抚摸着妻子的伤处,重复道:“你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
“跟踪?人呢?”寒雨似有不信,但妻子的样貌摆在那里,由不得他不信。
“我摔倒后过去了。”
“哦。也许是你想多了,依我看,他只是个同路人,并没有跟踪的意思。”
红叶抽泣得全身抖动。“我拼命逃,他拼命追,这不是跟踪是什么?”
“但他对你什么也没做呀!我想,他只是想捉弄你一下。男人嘛,总是喜欢捉弄女人。”
“我吓成这个样子,你倒好,尽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每次回来都醒着,为啥不到和杏儿分开的十字路口出来接一下?你心里还有我吗……?”话未说完,红叶已抽泣得浑身发抖。
寒雨并没有因妻子的哭泣怜香惜玉,反而心生厌烦,他放弃了对她的揉搓,回到床上嘟哝道:“人家啥也没干,自己疑神疑鬼的,却要我半夜起来接送。”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寒雨也觉那个人并不只是捉弄这么简单,否则,她不可能被吓成这个样子。之所以这么说,纯粹是为了给她壮胆,因为他还没有做好接送她的准备。凭心而论,他是应该去接送的,可是,每天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是需要勇气的,而他天生就不具备这种勇气。
在红叶的不断纠缠下,寒雨决定下个礼拜起开始接送。可是,有人仿佛已经掌握了消息,抢先一步把他的妻子给办了!
这天晚上,陈家桥村治保主任史寒雨一觉醒来,发现已过了十二点半,但上中班的妻仍未回家。寒雨打开电视,一边观看,一边等候。
等了近二十分钟,楼梯里才响起妻子的脚步声。随着房门被打开,寒雨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妻子,只见她呆呆地走进房里,一手拿着提包,一手紧紧地抓着裤腰,散乱的头发上挂着枯萎的竹叶,外套和裤子上沾满泥土,衣裳敞开着,里面文胸歪斜……
明摆着,妻子遭遇了歹人!寒雨跳下床来,双手抓住妻子的肩膀,急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妻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屈辱和对丈夫的怨恨。“……你都看到了,还用得着问吗?”
丈夫使劲地摇着妻子的双肩,歇斯底里地叫道。“谁干的?”
女人松开提裤子的手,狠狠地拔开弄疼她的手。那条黑色的裤子慢慢滑落下去,露出了米色的内裤。一切都得到了证实:妻子被强暴了!
“呜呜……我这个样子,呜呜……你满意了吧?想你接送……为啥这么难呢?呜呜……”
“他是谁,看清楚了吗?”
“呜呜……不知道,天太黑,他又戴着口罩。呜呜……我不知道!”红叶哭着,疯狂地摇着头,口水、眼泪、鼻涕一齐向下流淌,落在了胸前。
寒雨皱皱眉,不由得心生厌烦。“把裤子系好,带我去事发地。”
竹林深处,有一片厚厚的竹叶被弄得十分零乱,它告诉寒雨,妻子曾在这里拼命的反抗和挣扎。但除此以外,他一无所获,甚至连对方的鞋印也没找到!
“我们去派出所报警吧。”回来的路上,男人对妻子说。
“我这副样子去吗?”
“又不是去约会,洗干净、穿端正了去还叫报警吗?这副样子去见警察,浑身上下都是证据,他们想怎么提取就怎么提取。”寒雨很内行地说。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难道你就不在呼?”红叶抹一把眼泪。“我不去,不然,以后还怎么见人?再说了,报案又怎样,你能保证他们破得了案?”
“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男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同意了妻子的观点。派出所的民警、联防队员没有一个他不认识的,一旦报警,不出三天,整个红阳镇必定家喻户晓,而他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如今,寒雨算得上是个有头有脸的人,他不想让这种不光彩的事和自己沾上边。
回到家里,女人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将那条内裤扔向男人。“你要报警你去,反正我不去!”
“什么态度!凭白无辜地被戴了绿帽子,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好不好?”
“凭白无辜?你要是花点时间来接我一下能发生这种事吗?我求过你很多次的……”
寒雨选择了沉默。凭心而论,这件事都是自己的侥幸心理造成的,责任在他,但他并不打算改变。这是一项长期的任务,不论风霜雨雪、不论寒暑冬秋,只要工厂不倒闭,他得长久接送下去,明明是社会治安问题,干嘛要他来承担,这让他无法接受。
寒雨觉得,自己是个有主见、有个性的人,如果让一个强奸犯来改变自己,岂不成了笑话!
红叶走进卫生间,不断地往身上淋着水。虽然她第一次遭到强暴,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并非穷凶极恶之辈,除了往嘴里塞毛巾,强行把她按倒在地,其他动作甚至表现得很温柔。要不是她拼命挣扎,上衣根本不会弄得这么零乱。但她不敢肯定,如果反抗得再猛烈些,会不会被先奸后杀……。
对了,歹人的身上怎么会有一股淡淡的狐臭味
凭心而论,红叶对施暴者并没有像这艺作品中那样,表现得恨之入骨,和丈夫相比,她甚至恨丈夫更多一些。他花重金把她娶过来,就应该珍惜她,像宝贝似的爱护她,可他竟连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事发后,寒雨夫妇闭口不谈那场倒霉的事,他们像没事人似的过着按部就班的生活,生活也并未因此而改变。
但这是表象,红叶知道,他们已回不到过去了,从那天起,丈夫似乎对她失去了性趣,再也没有碰过她。被强暴后,她一直心有余悸,正好乐得清静,干脆睡到了床的另一头。
如果强暴者不再作案,红叶的事也就无人知晓。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将被慢慢淡忘,直至回归正常。
但是,四天后的一个午夜,那个人再次伸出黑手,对纺织厂一位叫何静的女工实施强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