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宝楼(周满怎能用这些剑法呢...)(1 / 2)
金不换走到她身后, 顺着她视线往前一看,便生出几分疑惑:“我以为你是专程来看赵霓裳的,怎么还没看完就出来了?”
周满道:“胜负已分, 剩下的看不看又有什么要紧?”
金不换问:“那现在呢?你在看什么?”
周满回头看他一眼, 心中到底复杂, 又将视线移回那掩映在天光云影里的剑阁之上,只慢慢道:“触景生情, 想起了一位素未谋面的故人罢了。”
武皇陛下,遗志传道天下, 不知今日若见霓裳之舞、闻神鸟之歌, 会否感到几分欣慰?
金不换只觉她这话说不出的奇怪,既是素未谋面, 又怎能称是“故人”?神交已久的那种吗?
他轻哼一声:“我还当你是忽然良心发现, 想起现在还在剑壁上给你挑选剑法的泥菩萨,要去接他下来了呢。”
周满一怔, 顿时笑出声来,只道:“合心的剑法岂有这么容易、这么快就找见?让他慢慢找吧。总归这世间, 并非人人都能得偿所愿,多的是所愿皆不能,所求皆不得。”
她说的是剑法,看的却是剑阁上高悬的金铃。
金不换凝望她,竟笃定道:“别人我不知道, 但你周满, 想要的肯定都会得到的。”
岂料这人下一句是:“毕竟你是什么强盗我还不清楚吗?别管什么东西, 反正你有本事,都会抢来的。”
金不换长指勾着折扇一转, 笑得眉眼舒展,见了她这般表情,便道:“这么看我干什么,我哪句说得不对吗?”
周满真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上一刻还对前世金铃竟为王杀这种人响起而耿耿于怀,下一刻差点没被金不换这“强盗”二字噎死,然而回想自己今生种种作为,还无法反驳。
憋上半晌后,真是什么愁绪都没了。
周满冷冷看他一眼:“我要是强盗,头一个便把你抢了。”
金不换竟无所畏惧,甚至得意地笑了起来,懒洋洋道:“放心,你不会的。”
她也不知此人的脸皮与自信是怎么修炼到这种地步的,干脆转身就走,不欲再理会。
但此时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周师姐!”
里面已敲过了一声鼓,比试已经结束,赵霓裳赢得漂亮,毕竟负了伤。然而她一下擂台,却是连伤口都先不去处理,而是直接从里面追了出来。
赵霓裳身上虽然有伤,面色也苍白许多,但双目中神采奕奕,却好似不觉得痛一般,躬身向周满行礼:“周师姐,我赢了。”
赵霓裳心中又一阵酸楚:“若无师姐指点,今日霓裳就是命丧台上,也未可知。”
周满并不谦虚,只道:“你修行时日尚短,与人交战时还有不少破绽,只是此次的对手恰好也没那么强,所以用搏命的打法也能反败为胜。但先有绮罗堂副使之位,又值此战拿到旁听名额之盛,暗中看不惯你的人会有不少,你该当心了。”
金不换不由看她一眼。
她分明知道今日暗中给赵霓裳使绊子的人是谁,却又不明说,只让赵霓裳自己小心,这方式可真是……
果真不喜欢园中娇花。
赵霓裳听了,先应一声“是”,接着便想起方才擂台上罗定那一句“怪你风头太盛”,不由微觉凛然。
周满说完则道:“回去治伤吧,别才赢了擂台就倒下了。”
赵霓裳却杵着没动,有些期期艾艾地看她:“师姐没有别的事要吩咐我吗?”
周满心道,宋兰真都没回学宫,她能有什么事吩咐?
只是这一念刚从脑海划过,面上神情便忽地一滞。
她问:“说起来,宋兰真离开学宫多久了?”
金不换十分清楚:“洛阳花会去的,至今未回,有一个多月了。”
周满算算,觉得不对:“不该这么久才对……”
前世也有张仪对战不夜侯陆尝,可宋兰真在此事后,很快便返回了剑门学宫,这一世为何在神都多盘桓了大半月?
她奇怪道:“是神都那边近来还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金不换道:“不曾听闻。”
周满便皱了眉,以为此惑目前无法得解。
可没料想,赵霓裳竟道:“如果师姐问的是宋小姐为何还未返回学宫,霓裳在绮罗堂中,倒是有一二听闻。”
周满诧异:“你知道?”
金不换眉一抬,也颇为意外。
赵霓裳只道:“不知真假,是听刘执事他们说的。好像神都有一位什么镜花夫人,是她的授业恩师,一直想撮合她与王大公子。只是没想到这回生辰宴上出了事,如今竟昏迷不醒。宋小姐也为其忧愁,所以暂时没回学宫。”
周满听后,先是一怔,紧接着险些笑出声来,竟是断然摇头:“不可能。”
天方夜谭吗?就是李谱都不至于这么离谱!
撮合宋兰真和王诰?
别说前世她离开神都后几乎就没再听说王诰、王命这两兄弟,也不知是不是死在了那王杀手里,就单说宋兰真一心为了宋氏,都不可能答应。宋元夜本无做家主的本事,宋兰真要还嫁去王氏,那宋氏还不得垮了?
金不换想了想,也道:“有人撮合或许是真,但要说这位宋小姐为其担忧,才没回学宫,我是不信。”
赵霓裳道:“那便不知了。”
周满的眉头,于是皱的更紧了,对这种与前世不同的细节,总觉得有些不安——
前世今生,唯一的变化其实就在自己身上,毕竟是重活了一回。若两世之间出现什么不同,多半根源都在自己。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那根源关联在何处。
*
距离不夜侯陆尝与张仪一战,过去了大半个月,先前为张仪一掌摧为齑粉的小半座城池,在三大世家修士的合力之下,已重建得差不多了。
连带着陆王二氏被打歪的倒悬山,也被重新扶正。
只是坐在王氏小瀛洲点睛轩内,宋兰真垂眸盯着手中那盏茶,仍有一种这茶盏水面还斜着三分的错觉——
张仪虽走,可整座神都都还留有余悸。
镜花夫人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手中捏着一支白牡丹,正有些不耐地走来走去。轩中一卷珠帘后面,那位倒霉的大公子王诰正毫无意识地躺着,接受着大医孙茂的诊治。
二公子王命与长老廖亭山都立在一旁等待。
过得一会儿,孙茂出来,已叹了一口气。
镜花夫人便问:“大还丹都喂了,人还没反应吗?”
孙茂是王诰出事后便被王氏从剑门学宫请到这边来的,这大半月也是焦头烂额,只摇头道:“经脉断了虽能续上,可过不三日还会再断;药虽喂了,可只是养其身体,灵台依旧混沌,人自然不会醒。”
宋兰真眼帘都懒得抬一下,毫不感到意外。
廖亭山则有些恼了:“你是当世大医,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孙茂一听,脸色冷了几分:“我又不是什么病都能治。既不知病因,如何敢下药?若一个施治不当,难保不危急大公子性命。”
廖亭山道:“你——”
王命微微蹙眉,却是摆手示意廖亭山住口,只向孙茂一拱手,问:“敢问孙大医,只要知道病因,就能治吗?”
孙茂见他宽和有礼,气才顺了不少,道:“不敢说一定能治,但至少能多些把握,有个方向。只不过前提是大公子如今状况是因外物手段所致,若真是因为什么……‘天宪’……”
他说到这里,看了其余几人一眼,声音小了一些:“那却是老朽无能为力了。”
轩中顿时一片静寂。
镜花夫人雍容的面庞上显出几分阴云,截然道:“不可能。那王杀小儿才几岁,即便有天宪在口,也绝无足够的修为去催动。必定是那韦玄装神弄鬼,使了什么手段,或者下了什么奇毒……”
孙茂便叹道:“我于毒这一道并不精通,若是昔年‘毒医’还在,他常年研制奇毒,或许能判断一二。可惜前几年他与人打赌输了,依约隐世已久,却是难觅踪迹,也请不来了。”
王命问:“那连兄长什么时候会醒来,也完全不知吗?”
孙茂只能摇头。
所有人便都知道,这是听天由命全看运气的意思,不免都觉得一阵压抑。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个自打出生起便不在神都甚至从未露过一面的人,只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让他们精心准备的生辰大宴,变成了一场鸿门血宴!
整个王氏,几乎被搅得翻天覆地。
不仅面子丢了,现在连人都救不醒,简直让他们沦为天下笑柄!
镜花夫人终于感觉到一丝疲倦,用那涂着蔻丹的手指压住眉心,坐了下来,抬眸看见宋兰真静静坐在旁边,便轻叹一声:“难为你今日又来一趟。我先前还想着神都之内,唯有王诰能与你相配,想为你二人牵线搭桥。如今看,却是难料了……”
宋兰真并未什么反应,只宽慰一句:“吉人自有天相。”
然而一旁的王命,却是瞬间看向镜花夫人。
廖亭山在一旁道:“大公子总揽王氏诸多事务,总不能一直就这样昏迷下去吧?我看既要找病因,不如就从韦玄那边下手。剑门学宫那女修敢送来人头,王杀也敢放出狂言,实在是欺人太甚。前面没动手,是因为张仪,搞得神都这边一团糟,我等挪不出手来。如今是时候动手反制,好叫他们知道知道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