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戒(现在可配与你们讲一讲道...)(1 / 2)
“搜魂”二字一出, 参剑堂前众人几乎齐齐悚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金不换更是头皮一麻,万万没能料想——
陈仲平准备的手段, 竟有如此阴毒!
搜魂术的恶名, 修界谁人不知, 谁人不晓?
若将人脑比作西瓜,记忆比作瓜瓤, 那此术便像是强行将西瓜劈开,去看那瓜瓤究竟是红是白。若施术之人手法精湛, 甚至能看清瓜瓤里有几粒籽儿, 被搜魂者一生的清晰记忆都将事无巨细、一一浮现在其眼前。
只是瓜既已破,又怎可能再恢复原本完好无损的模样?
大多被搜魂者, 轻则失智癫狂, 重则殒身丧命!
泥菩萨声音虽轻,可落在所有人耳中, 都如炸雷一般,一时都用一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陈仲平。
他立在原地, 盯着陈仲平,整个人已如进了冰窟一般。
然而陈仲平立着没动,反将那森然死寂的目光移到王恕身上:“黄口小儿,安敢胡言乱语?搜魂乃是修界禁术,白帝城那些邪魔外道都不轻易使用, 我乃神都宋氏长老,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会用!”
王恕眉梢几分冷意渐显, 难得没了素日里温和脸色,只道:“《通异录》有载, 搜魂术乃白帝入魔后所创,奇邪奇毒,窥人记忆,毁人神智。学此术者,气走督脉,力集于目,需要极强的修为。若强行修炼,往往会使眼仁充血,眉上阳白穴阴气难散,遂泛青黑之色。你若非强学此术,眼穴怎会如此?”
他一字一句清楚道来,众人下意识向陈仲平眼穴看去,其两眼虽然浑浊,但若瞧得仔细些,的确能看到其眼白边角已浮一层血色,眉上阳白穴更有青气隐隐约约,岂不与王恕所言一模一样?一时已信了七八分。
边上的宋兰真顿时有些惊异看了王恕一眼,似乎没想到素日里在学宫里毫无存在感的人,竟有如此渊博的见识和精微的眼力。
陈仲平耷拉的眼角重重抽动了一下:“纵我习过此术,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我难道会对他下手?”
周满只道:“此术化神期修士方能运转自如,长老不过元婴后期修为,却要强学此术,说学了不用,谁信?即便今日在这参剑堂前你不用,待得人去了避芳尘,可就不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了!陈长老若只是想请金郎君去喝个茶,何不将右手放出来,我等再慢慢叙说呢?”
她这一句,又让众人目光都看向陈仲平右手。
陈仲平怎能料想原本简单的一件事竟横生出这般枝节?他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威胁:“你便是那个周满?”
周满冷笑:“你管我是哪个周满!”
陈仲平阴沉道:“此乃我宋氏之事,犬子无辜惨死,今日我请他金不换也只是为了查清真相。你效命于王氏,老朽劝你还是莫来插手!”
周满道:“你儿子惨死,便要草菅人命,对全然无辜之人搜魂?我竟是第一次听说,天下有这般荒谬蛮横之事!宋小姐、宋少主,你们堂堂宋氏的长老,难道就是这副嘴脸?”
前半句是对陈仲平的轻蔑,后半句却是矛头一转,质问起边上一直旁观却不曾说话的宋兰真与宋元夜来。
这一下,瞬间将全场目光都转移到兄妹二人身上。
只是她目光隔空与周满对上,神情却依旧平静,竟道:“陈寺幼年失恃,陈长老于悲恸中将其养大,爱子之心拳拳,舐犊之情深深,怎料几月闭关而出,竟闻噩耗,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陈长老固然是宋氏长老,可此事却是他的私事。纵然他以搜魂这等手段来查其子之死,宋氏也绝无阻拦的立场,请恕兰真无法置喙。”这话一出,与默许有何区别?
周满笑了:“好一个‘私事’,好一句‘无法置喙’!”
宋元夜听不惯她话中的嘲讽,不耐道:“与那真凶交过手的只有他金不换一人,那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神出鬼没,我等只听他转述当日情形难免会丢失细节,或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他忽略了也未可知。搜魂之术虽然不堪,可陈长老见多识广,必定能从其记忆中看出端倪。无非就是神智受些损害罢了,我宋氏自有灵丹妙药作为补偿!”
此言一出,参剑堂周围不少人都暗皱了眉头。
远处人丛中的赵霓裳更是豁然抬首,看向远处那兄妹二人,将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
唯有金不换,眸底发寒,唇畔竟浮出了一抹冷笑。
“灵丹妙药?”一道含怒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说话的竟是边上一直沉默的常济,此时那张刻板冷肃的方脸已黑得能拧出水来,“宋少主的意思是,你宋氏区区几丸灵丹妙药,便能买我杜草堂一位弟子的前途乃至于性命?”
众人一听,都不由惊异:常济乃杜草堂大弟子,素日里一向是看不惯金不换言行举止,不是严加责斥便是横眉冷对,眼下竟站出来为其说话!
连宋元夜都没想到,随即便觉出几分棘手。
以神都宋氏之强,自是不惮杜草堂这样偏据一方的宗门,可这里毕竟是蜀中。
即便身份尊贵如宋元夜,也不敢贸然回应常济这一句质问。
但这时,那位立在前方的长老陈仲平,却是反常地嘿嘿笑了一声:“以前没来过,倒不知蜀地的修士,都这般伶牙俐齿。小姐都说了,今日之事乃是老朽私事,自与宋氏无关。我搜过这位金郎君的魂之后,若有什么差池,自会延请名医来治。可你等如此推三阻四,迟迟不答应,莫非是此人实与犬子之死脱不开干系,有愧心虚?”
金不换手指一捏折扇,冷冷一笑:“好毒计!我若不答应,便给我扣上杀陈寺的罪名,再搜我魂岂非理所应当?”
陈仲平目光阴冷:“那敢问金郎君,可知犬子命丧时,身上有一枚归一丹,但是再重的伤,服下也能吊回一口气来?”
陈仲平想起昨夜在那泥盘街义庄中所见的那些打斗痕迹,一双因强学搜魂术而充血的眼,便越发赤红:“然而在犬子出事之后,此丹却并未服下,而是被人用脚踩碎在他身旁的泥地里!”
金不换却是平静反问:“陈长老言下之意,不会是想将此丹之事归咎于我吧?”
陈仲平牙关紧咬:“若非与犬子有仇,谁会在他垂死之际当着他的面将这一枚丹药碾碎?我的儿子我知道,性情骄横,瞧不上你这等泥腿子的出身,怎可能真与你交好?你受他驱使,为他轻视,焉知不会对他怀恨在心、暗下毒手!”
金不换竟忍不住摇头大笑起来:“妙,实在是妙。原来陈长老自己也知道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德性,看来他死得并不冤枉!”
陈仲平一身杀气顿时泻出:“当真是你?”
旁边的王恕冷静补道:“金不换是什么为人,学宫内外谁不知晓?他唯利是图,视财如命,即便是与陈寺有仇,也断不至于踩碎丹药。陈长老未免疑心病重,看谁都像是凶手了。”
有人觉得陈仲平的怀疑有些道理,但也有人嗤之以鼻,正如王恕所言,金不换什么为人,大家还不知道吗?
李谱道:“若是金郎君,那丹药要么自己用了,要么转手卖去黑市,岂能就这样踩进泥里浪费?”
周光小声:“给我我也自己留着用啊。”
妙欢喜也不知究竟信哪边,反正懒洋洋笑出声:“为查其子之死搜魂他人,不惜血口构陷,不愧是世家长老!”
陈仲平听见这些话,面色更加难看。
周满目光微闪,却是看了唇畔含着冷笑似乎毫无破绽的金不换一眼,才道:“人人都知令公子陈寺乃是在夹金谷一役与一神秘女修争抢碧玉髓结下仇怨,后其不幸殒身,也是在追查那女修踪迹之时,且致命乃是箭伤。金郎君既非女修,也不会弓箭,长老即便要构陷,也未免太过勉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