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文臣的反击(2 / 2)
“帝王大节,莫先于讲学。”
“讲学,莫过于经筵。”
大理寺少卿薛瑄,也站了出来。
这个薛瑄不止是当世大儒,还是在整个儒家体系中都很有名气的一人。
薛瑄在历史上和王阳明齐名,号称北薛南王。
薛瑄还是继程朱理学之后,又一位儒家大师。
这样一个重量级的老夫子,朱祁钰不敢不重视。
否则,朱祁钰便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就算是陈循王文这些朱祁钰的心腹文臣,估计到时候都要反戈一击。
而且对于眼前的这个薛瑄,朱祁钰是又爱又恨。
恨,因为薛瑄是个卫道士,一张口就是仁义道德。
之所以爱,是因为薛瑄是明朝历史上少有的北方文坛宗师。
经过辽金元的异族入主中原后,北地残破、经济疲弱,且北方汉人胡化不少,文风更是较之江南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因为文风的南重北轻,导致江南士绅长期在明朝占据绝对统治地位,进而催生出祸国殃民的东林党。
薛瑄继曹端之后,在北方开创了“河东之学”,门徒遍及山西、河南、关陇一带,蔚为大宗。
正是因为有薛瑄在北方讲学,才得以减少南北差异,才得以增加南北之间的向心力。
要知道,两宋北伐中原的时候,幽云十六州和中原遗民很多都不认同自己是宋人的身份。
更何况,这个薛瑄也算不上太过迂腐之辈。
薛瑄有对程朱理学进行改良和纠正,提出了不少具有唯物主义思想倾向的观点。
明朝兴起的理学唯物主义思潮,薛瑄有首倡和先导之功。
薛瑄还提倡学行一致、求实致公,而不是夸夸其谈。
这一点,朱祁钰必须加以利用。
想要在明朝推动科学进程,必然少不了格物致知的学说。
“此事,当议。”
几个老臣都已经把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朱祁钰完全不能反驳。
你反对?
为什么反对?
凭什么反对?
不想进学修德吗?
你这是要否定你继位的法统吗?
伱这是要和全天下人的读书人为敌吗?
你想成为朱祁镇那样的昏君第二吗?
如此种种,都让朱祁钰不能拒绝。
而一旦朱祁钰深陷经筵不得抽身,那么政务就不要处理了,就只能交给文人重臣们处理。
到时候,朱祁钰就只能沉迷于酒色,就只能滚回后宫替皇室开枝散叶。
如此这是阳谋,由不得朱祁钰不答应。
“臣附议。”
“臣附议。”
还未等朱祁钰想出限制经筵的办法之时,满朝大臣皆是不约而同的跪地附议。
“臣附议!”
陈循和王文,本来还想着帮一帮朱祁钰,可是当他们在看到黑压压跪下的一片,他们也只能屈从。
在土木堡之变后顺风顺水的朱祁钰,第一次清晰直面地感受到了,以王直和胡潆为代表的文人重臣的政治手腕,以及他们身后庞大的势力。
“准!”
朱祁钰心中怒火中烧,然而他只能表面平静的回复了王直等人的请求。
这一次,朱祁钰终于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要重用王振,也终于知道朱祁镇为什么要通过御驾亲征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人权力。
还有就是,朱祁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原本历史上的明朝皇帝们,为什么会逃学,为什么会不务正业。
天天面对这些迂腐老臣给自己灌输被阉割和固定的儒家思想,任谁都会觉得枯燥无聊。
“然而朕以为,太上皇之时的经筵,并不完全适合朕。”
“太上皇以幼年登基,国事可托付于三杨之手,再加上仁宣之治后我大明家底优厚,太上皇有充分的时间求学闻道。”
“朕受命于危难之际,如今大明内忧外患不断。”
“朕该求学明智,亦不能懈怠国事。”
“朕会重开经筵,然而时间必须合乎时局。”
朱祁钰不可能完全被文臣们牵着鼻子走。
朱祁镇当时年幼,又不用处理国家大事,他完全能够胜任经筵的需求。
朱祁镇亲政之前,经筵一年分为春讲和秋讲,每期三个月左右。
然而朱祁钰不一样,他现在接手的是一个烂摊子,他也没时间听腐儒的喋喋不休和夹带私货。
“洪武十五年,桂彦良曾向太祖高皇帝进言,今当大兴文教之日,宜择老成名儒,于朔望视朝之际,进讲经书一篇。”
“太祖之所以没有采纳桂彦良的建议,就是因为当时天下未定,一切以军国大事为重。”
既然群臣用朱祁镇这个太上皇来压朱祁钰,那么朱祁钰也照猫画虎的搬出朱元璋的神像。
“孔圣人作《春秋》,微言大义。”
“言微,谓简略也。”
“义大,藏褒贬也。”
“凡文万八余字,叙两百六十余载之史。”
朱祁钰口中的《春秋》,是儒家典籍六经之一,只要是自称孔孟子弟的读书人都有读过。
“朕以为,可于春秋两季经筵。”
朱祁钰可不怕群臣以为他是把《春秋》当成了春秋两个季节,从而以为他是不学无术之辈。
在春秋两个季节讲学,朱祁钰这是对于儒家经典的致敬。
“不止是朕,群臣皆要参与,以继先贤之志,以明天理大道。”
群臣不是想给朱祁钰上课吗?
朱祁钰可不会一个人枯燥乏味,他要拉着群臣陪他一起受罪。
而且朱祁钰还有一个打算,借着经筵讲学,传播一些新思想,以此来潜移默化。
“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然而让朱祁钰没有想到的是,薛瑄丝毫不给他面子。
“臣以为,经筵不可少于每月一次。”
薛瑄虽然有对程朱理学进行改良和纠正,可他毕竟还是在对程朱理学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