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党与北党之争(2 / 2)
不,他始终看的都十分清楚,他也从没有彻底对吴恕这个宰相放心过,他心中蕴藏着野心,废后之事也不过是他上位时有意借此掀起的一场党争。
若他只是一个守成的天子,那么他可以学习先帝还有皇太后那般,平衡朝堂态势,一边安抚刘氏留下来的南派官员,一边借着北派官员进行打压,帝王心术去权衡态势。
可若是他想要大刀阔斧的变法,那么朝堂之上就只能拥有一个声音,他明白若是真的走到了变法强国那一步,那么无论是南派官员还是北派官员都会走到一起,拧成一条绳共同抵抗他。
而赵祯恐怕也不会想到被视为处理残局的杨秉也会被牵入其中,或许吴恕看穿了当今官家的算计,也可能只是想要让杨秉表明立场。
杨秉作揖答道:“回吴相的话,下官初回汴京对于京中之事并不了解,官家废后那是帝后感情失和所致,此乃帝王私事,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恕下官没法谏言!”
杨秉这明明就是和稀泥,这就是打死也不表态了,不等吴恕发话就立刻台谏官员站了出来道:“杨秉,这皇后和陛下乃是天下人的母亲和父亲,这父母吵架,我们身为子女的难道坐视不管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人臣之道吗?”
这堂中唾沫星子横飞,都直呼其名了可见对杨秉的愤怒,可杨秉说完后便退了回去,对于其他人的言语也是状若未闻,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在朝堂上混迹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连这政治嗅觉都没有?而吴恕知道这是杨秉故意藏拙,即使这个时候训斥几句也是理所应当,可也是无济于事的举动罢了!
看着两边大臣吵得不可开交,杨秉心里想着官家想要圣心独裁的道路却是很远。
在他的心里看来,变法必须需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当政之人需要绝对的权力,因为他心里明白仅仅有冲劲和野心是不够的!
是需要看君主如何的,岂不知后世的元丰改制中神宗就是性格不够刚毅果断,甚至还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所以在官家年幼时,他便为了以后所铺路养成了如今官家果敢的性格。
而官家执意废后,直到众人退出殿中以李谷用为首的一系台谏大臣打算去叩宫门,想要让官家放弃废后的念头。
甚至他们打着的名号是官家若是废后,便是光武废后那般是失德之君,这俨然就是要将赵祯批判作为一个昏君了!
杨秉看着李谷用的背影,只是长叹一声他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位相公如此,只是他正因为明白官家的心中所想。
所以他不能跳出来阻拦,忽得听见背后一道声音响起:“杨秉当初先帝有过错之时,那时的你不过是一介六品翰林依旧不惧生死直言纳谏,如今你身为朝廷重臣如今却失了胆魄,今时今日的你再回头看看那个杨修撰可曾有过羞愧?”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绯袍的台谏官员,他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可杨秉依旧无动于衷,坚定的迈着步子离开。
他如何会羞愧?他迈出的每一步都如今的坚定下定了决心,没有悔恨过自己做过的决定。
即使今时今日的他在见到那个在宫门中的那个自己,依旧没有任何的愧意。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了句:“数年后甚至十数年后,你们想要骂杨文瑜的话只会更多!”
他明白了那一句为何纵观历史长河,想要变法图强的人会落得一个工于谋国拙于谋身的评价,实在是二者不可得兼。
走在宫道之上身影显得格外的寂寥,也将暗示了与他同行在一条道上的人寥寥。
当初的他上谏力数先帝为政之失,为君之昏可如今二者岂能相提并论,他们维护的不过是儒家的体统,而他维护的是天下生民的利益。
这天下的民不仅仅只有士也有那些庶民,所以说他又何曾有过改变?
如今的他虽然习惯骑马,可是身为朝廷重臣如此还是有失体统,定然会惹来那些言官的弹劾,他虽然并不害怕因此而被论罪,可也被不厌其烦的弹劾所着恼。
所以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遂了他们的愿换个安静,身边与他从钱塘而来的吴六叔已经身子大不如以前了,不过他并没有亏待对方,在汴京为他置办了房产也算了落了根。
李宗槐早早的就在外面久侯了,见到杨秉沉思的样子也不出声惊扰,套好了马车就回到宅子。
如今这些时日里,都是去往御街的那一处宅院,因为家中母亲想要看看孙儿,所以他们三人都是时常住在这里。
这府里下人有多年的老人,也有后入府的不过对于他也已经是十分熟稔了。
“见你神色匆匆,朝中可是有何事发生了!”
赵盼儿一见面就见到杨秉神色有异,知道他有心事。
他也没有作隐瞒,毕竟此事很快就要昭告天下了,于是便将今日所发生之事都说了一遍。
“郎君是支持官家废后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回到府里自然是要去往厢房更衣,杨秉摇了摇头。
赵盼儿有着诧异,因为她知道官家与自家官人之间的政治关系,这个时候唱反调实属不应该。
见到自家娘子的脸色就知道她想错了,说道:“我并未表态!”
厢房内本还是为杨秉更换衣服的女使,不知何时却已经换了人。
府里的使女动作都是十分规矩的,因为他有心事的缘故没有注意。
只瞧见有一双素白的纤细双手轻轻为他解下身上的官服,却是总是像不小心的触碰到自己的身体。
待到身上的衣服换作了常服,黑色的对襟圆领长衫,那双手却是环抱住了他的腰身。
他并没有表现的慌张无措,而是面无表情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