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剪烛西窗留一变 掀浪东海训八仙(1 / 2)
且说猪八戒使出浑身解数,无从施法,就是丝毫变化不了,三十六变可真一掰都变不了,他哭丧着脸,颓堕委靡,呆若木鸡。
孙悟空在猪八戒身边转悠着,搓手挠脸,大惑不解:一瓣少掉一变,可真赔大了!
玉面公主却不以为然,淡然道:“拿三十六变换个美人值得!这些年你变来变去,都是些刀光斧影,甚至血腥淋漓的情景,也不过是钯上威风,受人挪捏,得到了你需要的吗?月中的嫦娥得不到,落个声名狼藉,取经得了个膳后美差,赖是不赖,只是不长面子多了点别扭,而今得了贤惠的美人,舍弃那些宣耀的烦杂,九九归一,有何不妥?思量如何过日子才是人生正道,胸中有点文墨,图谋个功名,为高家挣脸面,那是再好不过的,最少劳有所获,糊口不愁,方显男人本色,还想甚的变变变,莫要变傻变愣了。”
“要是知道这么个结果,做个拆中才好。”猪八戒不竟不敢在媒人前耍悔耍赖,一把拉过孙悟空的手,道:“猴哥哥,要不你去求求镇元大仙,留一变归老猪吧,就一变嘛?!”
孙悟空细想:这并不为过。遂答应,道:“老孙去去便回!”说罢,纵身入云,骤然而去。
片刻,孙悟空来到万寿山,清风明月俩童子依旧在山门前恭候着,然后随俩童子觐见镇元大仙。
“我细下寻思,贤弟必来,莫的说了。”镇元大仙一也注茶,一边招呼孙悟空道:“大凡事无周全,小舍小得,大舍大得,舍得灌注着人的福祉,欲望却无尽景,苍天尚歉窄,人心足望盈,平生却是失却沧海方知干涸,绿尽青瘁方认草木深隐,得失统筹方是世界本源。”
孙悟空一边品茶,一边频频点头,连连应诺,道:“晓得,晓得!八戒只求仁兄留一变,其言一变足矣!”
“这一变……”镇元大仙抚须沉吟,道:“送其一变,这一变玄妙矣,不为谁掌控,益天下之福,损天下之祸;如若不送,显我吝啬,道我抠门儿;送嘛?果为因变,世事难料。这么个一变送亦难不送也难,咦——这么个不可掌控的一变,反为难我矣。”
孙悟空最讨厌卖关子弄玄虚,不耐烦道:“仁兄这么个一变,能巅江倒海?有甚鸟差池,老孙担着,翻不起甚浪。”
“菩提门生,真可惜错过了慧眼窍窕之法,此灵慧无人承袭,天下频繁纷争,皆是不明朗所至,八戒已坠凡尘,若留其一变,一变即可叱咤风云,尘势磅礴,世现蕲乱并不为甚,妇孺俱知星火蕴隐燎原之患,岂能不知‘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故为忧虑。”镇元大仙道:“贤弟要是督察着,一变赐予又何妨。”
孙悟空道:“仁兄怎知菩提有慧眼窍窕之法?”
镇元大仙道:“菩提没传承出去的也都刻在门前的台阶上,你没曾见过,又怎知道呢?”
“不知不知,学无至境,知无至境,了此了此!”孙悟空表面摆摆手,心中细有盘算,轻叹道:“八戒这夯货,就那么一变做甚用,尽折腾人。”
话已至此,镇元大仙领孙悟空到人参园,摘下一枚小小的花蕊,道:“变甚的由他选择,切莫作主。”
孙悟空捏过那枚小小的花蕊,匆匆告辞,耳边不断回响着镇元大仙的吩咐,心中打起鼓来:世事难料,这一变可不能小瞧,要是翻起浪来老孙可真脱不了关系,要耗多大力量去担当不得而知,就让他变师傅吧,一个出家人,且又无后裔,变来变去都是和尚,和尚有诫律束缚,挑不起波澜,绝无后顾之忧,就这么定!”
孙悟空刚回到高家庄,猪八戒急忙迎上,道:“猴哥哥,镇元大仙可留俺一变?”
“你呀……可不费心机。”孙悟空故作难为,道:“镇元大仙生气责备你喜得美人,却不肯付出?哪有白占天下便宜的?留你一变无偿不可,就变唐僧师傅,你不愿意就拉倒。”
猪八戒连忙爽快道:“愿意愿意!”
一一不愿意又怎样?唯一的获得已无甚选择,当收且收罢了,那容你挑剔选择取舍?
孙悟空把那枚人参花蕊泡茶给猪八戒喝了,猪八戒念念有辞,转身变出唐僧来,有模有样,形象逼真,惟妙惟肖。
孙悟空忙作揖,故作肃然恭敬道:“师傅,徒儿老孙从今以后任你使唤,鞍前马后为你运筹帷幄,哈哈——让你这夯货另树铺排,自繇自主,过过人样,志得意满。”
猪八戒也故作声色,道:“有你这位大徒弟,为师的无所不至。”接着逐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唉,变师傅无甚用,且当回耍子罢了。”
“变师傅好啊,可以化缘,肚子问题秉持解决,饿不着你呢。”孙悟空哄逗奉承,安抚劝慰道:“似师傅那般修心养性,积善成仁,弘毅宽厚,必将邻和亲密,无隔阂之猜疑,这般日子天上神圣莫不仰慕啊!凡间日子就作天上过,何乐无穷。”
“凡间十有八九是苛且度日,亏盈无常,穗无天成,一把汗一臼粟,颗粒玉贵示有时,只因灾祸稀,当年师傅不劳不耕,手拱一钵,掌扣千家万户,吃的自是百家饭,安知盘中劳苦?餐前辛酸,而今要是师傅果真能通透那些经书,开坛说经,万幸如至,轻巧得很,吃皇粮享皇福,又安知粟穗自那门来?”猪八戒轻轻地撇撇嘴,心中嘀咕着:站着说话腰不酸,就当俺老实巴结,哄憨仔罢了。变化不了,去那里弄钱?无钱九分贫,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皮皱肉乏,缺牙漏风,都脱不了咒儿。”
猪八戒的无奈憋屈,玉面公主看在眼里,皱眉咬齿,嘴角微抽,忍吐一词,不为人所知的内心图腾着几多酸楚与悲愤。
孙悟空也略有感触,道:“师傅惟恐也不是我等想象的这般风声水起,一船自有一船的风雨,俺可真要去瞧瞧他了。”
猪八戒道:“要是师傅受皇恩厚惠,别忘了在圣上奏明,经书也有老猪的一番苦劳一份汗水,要是老猪穷困潦倒,可要接济接济,帮扶帮扶老猪吧!或多或少要惠及到老猪呀!”
孙悟空道:“尽想着好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天道酬勤,莫要投机取巧。”
猪八戒无可奈何,道:“看来老猪在高佬庄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了。”
“为人正直厚道,三姑六婆,叔侄翁婿,姥爷舅表,友朋邻里自会和谐相处,不把你当外人,莫要揣测。”高翠兰从堂里走出来,扯了一把猪八戒的衣袖,道:“高家从未指望人施舍,夫君当家作主,可要挺直腰脊,当好顶梁柱,莫让人小瞧。”
孙悟空瞧了一眼高翠兰,心中暗暗叹道:好靓丽的一个大美人,嫦娥何尝有此姿色?遂道:“你这呆子,艳运墩厚,当之是福,还厌缺这少那,要是不规矩,揍你个眼翻白,刮你个皮脱鳞。”
猪八戒举手抱头,道:“师兄莫要揍了,俺知足,俺会待高家好的,食言就作龟作鳖,让你叫王八。”
孙悟空收起手法,道:“知道就行,好好过日子吧。”
孙悟空和玉面公主离开高家庄,行至三岔路口,孙悟空道:“嫂嫂,就此别过,你多保重。”
玉面公主木讷地点点头,默然无语,她只撩理一下迎风的流海,凝重的神情掩饰了万重思堵,千般无奈压抑在心头,百无聊赖更与何人诉诸,噙泪的目光中充满期待,惆怅的表情蕴含着恳切的翼望。
孙悟空看出玉面公主默然无语背后的沧桑和委屈,眼前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善财童子避他而去的踉跄的背影,知道这一家子对他已有不可饶恕的怨恨,当初的角逐而今看来不可理喻,较真委实是伤了和气,真是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此乃处世周全之计。
孙悟空怀着郁闷的心情别了三岔路口,匆匆的向东而去。
天上云海翻腾,足下烟波浩瀚,眼前空旷淼茫。“呵、呵、呵……”孙悟空连连打哈欠,他感到眼皮下垂,头顶象压着一座山,甸沉沉的难受,心情郁闷,情诸萎靡,连喘气都觉得在使劲,从未有过的倦怠和困顿缠扰着他。不觉意之时,来到东海,他眼睛渐亮:莫不到龙王处讨怀茶喝,歇歇脚,小憩一会再走。
孙悟空搁下云头,分开水路,此时但见海浪滔滔,漩涡滚荡,海床摇晃,自言自语道:“久不来,这海也怎的了?与俺生面起来啦。”便大声呼喊道:“老龙,老龙一一”
“大圣,大圣一一”龙王迎出来,它也走得摇摇摆摆,步履蹒跚,说话沙哑,疙疙瘩瘩,一把握上孙悟空的手,道:“大圣呀,你来得正好,正好呢!”
“好啊,好啊!”孙悟空高兴道,“老龙,没别的,讨杯茶喝!”
龙王把孙悟空迎进龙宫,但见龙宫内一片狼藉:案台倾倒,案卷撒落在地上,文房四宝也“墨倾笔折,砚破纸飞”紊乱不堪……张张脸孔惊慌失措,个个身手罗嗦萎缩,虾娇端茶上来,孙悟空接过茶盏,找个坐靠的地方也不着处,看此情景,尴尬道:“老龙,俺在你忙时打扰啦,你赶着乔迁吧!还是赶紧换掉这些破旧的家当?”
“唉一一孬得说,给人家捣鼓的!人还没走远呢。”龙王气鼓鼓道,“不知自何方窜来八个仙君,个个喝得醉醺醺的,颠三倒四地发酒疯,搅扰起海来,掀浪撩波,鼓风助澜,颠狂极了,也不任劝,甚是横蛮,我瞧他们是晚辈,便不予计较。这般糟糕,且待收拾,大圣你就将就将就吧。”
“岂有此理?是甚鸟人捣鼓到龙宫来了,如此放置,竟敢肆无忌惮,玩世不恭?”孙悟空连坐也找不着座,这般光景,耐烦不了,恼火起来,道:“不知天高地厚,无德无仁的野仙,叫他耍赖?着软的捏,撂不动他,俺老孙倒挂!老龙你消消气,暂缓收拾,让他们拾掇,恢复原貌。”
孙悟空飞身奔去龙宫,龙王随后边追边呼喊道:“大圣,大圣,算了吧,且忍则安,别与它们一般见识,以暴制暴也非良策,小不让则乱大谋,与痴愚斗较,实是欠妥啊,这事就算了吧。”
龙太子一把拉住龙王,道:“路见不平,自有人拔刀相助,咱遇铲路人啦。让那几个孽仙尝尝齐天大圣的利害,屁股不杖捧,岂知颜脸厚薄?这回瞧瞧经揍不经揍了。”
且说那八个小仙闹腾之后,还在靠岸的海上“唏唏哈哈”戏谑,好不得意。
孙悟空一眼认准,对上了号,提起金箍捧,使出打水掀浪法,“哗啦一一”掀起万仗巨浪,汹涌着向那八个小仙扑去,“嗨一一”吞噬掉,海边出现递次粼比的波涛,海浪把那八个小仙吐在海岸上,个个浑身湿漉漉的象条小虫,挣扎着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