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君咨蚕食骚扰 臣服松赞干布(1 / 2)
且说太宗李世民突然捋须大笑,打破了佛殿的宁静,似乎也震落了香火上的灰垢。
唐僧搁下手上的祈祷,知是皇上透漏了心事,想必随情遥祭。他赶忙望色行事,躬身俯首,恭遵礼数,诚意逢迎道:“皇上就想,贫僧分忧了。”
太宗拉上唐僧的手肘,道:“御弟,朕这一家子大呀,啥事都有,大致封疆安抚,韬文略武,赋税刑狱,祭祀抚柔;小致礼宗宾司,织纺井臼,繁文缛节,重规迭矩,偶图安闲,略问家长里短。”
唐僧道:“皇上胸怀韬略,盖世机谋,定国安帮,善数筹策,方得天下重熙累洽,诸事举纲目张,操辔巨细,日里万机,亦兼顾里短家长,实后裔之幸。“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昭寺住持圆通方丈赶忙恭迎道:“皇上驾临贵寺,乃大昭寺之天幸,皇上恩泽济惠,蓬荜增辉,善哉,善哉!”
太宗神情凝重道:“近些年,朕平治天下,四海归宁,弩箭蒙尘,戈甲储库,马放南山,休养生息,此乃苍天眷顾朕中华,委实千古之幸!”
“普天之下,尽皆皇上英明治平,方得匈奴称藩,百蛮臣服,此承平盛世千年一遇,德泽辉煜,天耀中华。”圆通方丈赞颂道,“皇上乃千古一帝,心怀社稷,惠渥众生,昌隆慈懿,此乃天下之福矣!”
太宗接过孙悟空奉上那把轻飘着袅袅青烟的香,捏出三根香,一柱一处在香炉上插下九处,略有诙惋道:“纵然万般如意,亦有萎靡之时,朕为一事而忧虑呀,朕的江山千秋岁月何时了?朕的子孙能承袭朕的玺玉,邃延鼎隆?”
太宗此言一出如雷贯耳,香案前噎憋无词,尽皆俯首垂眉,遑遽不知所言。
孙悟空自是悟出太宗此问乃未来之事,人生短短几十春秋,又怎会知道千百年的朝夕呢?他侧身迅速写下“豕上树头,水溶日月”的句子,使一口仙气吹到师傅唐僧的面前,并用针扎了一下师傅的胳膊,唐僧自是看清了惟独他才能看出的字迹,稍稍琢磨一下,顿悟在理,纯粹诡不可推,即便走向孙悟空,孙悟空给师傅奉上三根闪着星红冒着烟的香,并点点头,唐僧自是会意领悟。
唐僧慎重抱香高举,拜了三拜,插上香后复三拜,转身对太宗道:“皇上万寿无疆,此乃‘豕上树头,水溶日月’,永无撼唐颠覆之事!”
“呵呵——”太宗释怀似的道,“此乃朕之所望!”
唐僧道:“皇上期望乃四海升平:民一一家安业乐,政一一官清吏廉,宫一一吉祥和谐,库——仓廒溢,仓府实,无饥馔,去盗窃,国强民富,皇上隆德弥深,上苍必将滋佑眷顾。”
太宗悦中渗忧道:“大唐境外之四夷,常扰边境,尤其西夷之地,穷山恶水,朕向来知其贫瘠困顿,没有在这方征讨以求纳贡,岂料久纵成容,近年来冒出一伙顽犟西奴,自称松赞干布,骚扰边境,搅和民生,更是挫败戌军,缚虏州府官吏,五百里加急,奏折纷至沓来,揪朕的心呀。今求神明庇佑此方子民,免受干戈之累吧。”
孙悟空道:“以皇上威仪,邪不胜正,图它何难?十万精兵足以捣其巢穴,掳其匪首,平其宗庙,即便去其祸患。”
太宗道:“枕戈寝甲不是安邦定国之策,一方用兵,九方并济,况且西域路遥途陡,山森壁峻,土寒风刀,非本土而不能克,十万干戈置入此境,亦如民之播谷种豆,稀稀疏散呀,纵是五十万干戈,也未必擒其匪首,此类氓寇如鸟之归林,鳖之潜潭,难寻踪迹,非是用兵之策,朕因故而隐忍,愿买静求安!了却一桩心事,可惜途远路遥,不知那匪首有甚欲求,实朕不能知之,憾事矣。”
唐僧看了一眼孙悟空,刚巧与孙悟空那双眼光相接应,唐僧俯首垂眉,默然无辞。
孙悟空道:“皇上要知道西夷氓寇所想并不难,一柱香的功夫就可以了。”
太宗大喜,道:“莫说一柱香,三柱香朕也等着!劳圣僧走一趟吧。”
孙悟空道:“皇上稍等便是,待俺探个究竟,俺去去便回。”说罢悄然而去。
孙悟空离开大昭寺,并没有直赴西夷,而是直奔天宫凌霄殿,找玉帝查帐揭它疮疤,未料玉帝不临朝,孙悟空问轮值大神金得星官,道:“玉帝何时不临朝?”
金得星官道:“已有八、九天了。”
孙悟空道:“这老儿逍遥得变懒了。”
金得星官道:“这些天没甚事,大圣你来巧,遇上小神,要是前几天,脸都不碰一张。”
孙悟空疑惑地问道:“都去哪了?”
金得星官道:“在朝上打盹,莫如邀朋约友喝茶打牙差,玉帝自是赏花戏水,钓鱼博弈,逗鸟遛马,大圣要找玉帝不易,不在御花园就在天河边,不在瀛台阁就在观澜阙,不在琼葩陇就在紫阳庄,也可能在檀香坊……”
孙悟空听腻了,摆摆手道:“好好,好了!”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灵霄殿,想:要是找玉帝,那老几必叨里唠叨的“大家都无事,独你有事?鸡毛蒜皮的也非你份内之事,你真会挑事!多事!”
“没事了,撤罗!”金得星官道:“大圣,来我府上喝酒,喝了酒,啥都没事了。”
孙悟空道:“你请回吧,改日再陪。”
孙悟空走出南天门,见到哈、吓俩将搂戈抱戟打呼噜,千里眼在寻艳猎色,顺风耳在听靡闻媚,各自自得其乐,嬉笑自如,怡然开心。孙悟空就在旁边,两将却浑然不知,自娱自乐,陶陶兀兀。
孙悟空不忍打扰他们,只在冥思苦索:乱天下者非俗人,扰天下者必是天意,惜无考证。莫不让千里眼顺风耳看过明白听过清楚,以作商榷。
孙悟空掏出掩穹布把干里眼遮上,又掏出灌穴塞把顺风耳堵上,不一会,顺风耳使劲掏耳朵,千里眼使出浑身解数翻眼皮,一个说中刺了一个说中蛊了,孙悟空忍不住发笑,道:“中邪了,玩物志丧自是中邪啦!”
千里眼顺风耳知是大圣,赶忙行礼,孙悟空也撤掉手段,道:“轮值之时,寻欢作乐,枉顾恪守,毫无节操,要是传出去……”
俩将慌忙左右拉着孙悟空手肘,道:“大圣包容包容!”
“好说,好说!”孙悟空借机道:“你俩就大唐中华边陲的西域,有甚鸟人扰民,报与俺知之!”
俩将频频点头,道:“好的,大圣稍等。”
千里眼俯首细瞧,道:“西边,乃龟蛇麓,看到了一一唉哟哟,手起刀落,身首异处,血染如赤,鸡飞犬吠,马惊驴骇,毁城隍,焚草庐,蹋稼穑,擒畜禽,夺财物,掠人妻……”
顺风耳倾身侧脸,道:“耆耋泣血捶膺,稚仔嚎哭,乳妇悲泣,壮汉痛吟,马啸牛嗥,‘噼里啪啦’焚烧声掩影相衬……”
孙悟空道:“不屑说就是那地方了。可曾认得祸魁?”
俩将道:“干事的都是些喽罗,祸魁都是坐享其成,瞧不上。”
“行啦一一谢了!”孙悟空一个跟斗云直赴龟蛇簏,这里是绵延逶迤的群山峻岭,远看三色叠嶂:接壤天际的山巅雪白如银,接壤交扣那部份弥漫着薄雾云絮;往下渐青趋绿,郁郁葱葱,偶有披雾挂纱,苍翠隐现,迷蒙掩影,魅惑幽深;与大地拱托着的却是岨峿嶙峋,乱石矗矗,峭壑阴森,风灌山坳,嘶鸣有声,林海郁葱,却藏匿着蛮夷苴作,此等糟滓实兵戎掠影,奸淫掳掠,制造几多血雨腥风。果然,但见一伙约二、三号喽罗窜插游荡在村寨的小径上,挨家挨户,破门搜屋,抢劫杀戮:屠壮男、戕儿童、**女……这等魑魅魍魉,面目狰狞,性情残暴,手段恶劣,竟循形于光天化日之下,无视朗朗乾坤,肆无忌惮,悖妄滥杀,目无天理,着实可恶。
“孽畜住手,你等人间鬼蜮,好生恶障残忍!”孙悟空厉声吆喝道:“好手段呀,靠喋血营生,非娘养的,就不畏天谴?累累血债,冤冤罪孽,天地作帐薄,日月作徽章,全的在册!”
“甚的鸟人,说四道三的,与你何干?”喽罗道:“不识有娘,恩自大王,惠我者大王也!”
孙悟空试探道:“你等有几个大王?”
喽罗道:“我家大王多着,管我们的大王为最人干最财干,管我大王的大王是最天干最地干,管俩大王的大王是最敢干,你还想知道甚么?”
孙悟空听得头脑晕花,心想这里乱糟糟的,玉帝老儿却不干事,遂道:“最大大的大大王是谁?怂恿你等干这糟蹋人的事,不认得是伤天害理吗?”
“这又怎样?恼谁谁了?”喽罗们不以为意,。
“混蛋干做这等悖理之事心安吗?”孙悟空吆喝道。
喽罗道:“你都知道了,乃松赞干布也!”
孙悟空道:“你等带俺见你大大王混蛋干做吧!”
喽罗道:“大大王赞普无礼不见,你这‘犸骝’有甚礼物献给我大大王?无礼物贡奉——扯谈!甭想见着,滚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