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众人合力更凝心 伉俪齐心不畏虎(2 / 2)
不知心腹事,但听口中言。孙悟空琢磨着那妇人的话,细看她的模样,洞察她的举止,推断此妇人必是高翠兰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高翠兰竟是三十六个儿女的母亲,却酷似三十五、六的模样:皮肤白皙,鬓发鸟黑,丰臀腰圆,手脚麻利,饰装稍稍鲜丽,髻上银簪,耳挂垂环,手戴玉镯,这恰合家境殷实的体现,与猪八戒又是这般恩爱,恰得其佳的匹配可真是天底下干年凝聚的缘份了。
孙悟空暗暗叹道:高翠兰真乃贤妻良母,八戒可真是万般的幸福了,要是玉帝知晓猪八戒这家子的恩爱与和睦,也为之项背而渴羡,必是仰慕不矣呀!
但听猪八戒叹道:“唉,给这大虫吓了一年多,要是早知道这大虫不就穿一套衣裳,长四颗獠牙,挂个名吓吓人罢了,早就收拾它了,不至于丢了田地,待老猪用些日子上山找它们理论理论。”
高翠兰道:“见到六只以上的老虎就别惹它们了,担心你弄不过它,要是遇上三、二只老虎,也就清了它吧!”
猪八戒道:“姐姐,听你的,俺老猪心中有数!”
翌日,猪八戒腰挂刀具,手提九齿钉钯,赶上牛车,走出村庄,他七、八个儿子在村口早就待着,看到猪八戒驾牛车纷纷迎上来,道:“让儿子也去吧,给父亲添下手,杀虎驱狼。”
猪八戒吆喝停住牛车,道:“该上学堂的上学堂,读好书,谋得功名,凑甚的热闹?都回吧!”
那些年轻人无可奈何道:“知道了,爹爹保重!”
猪八戒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山脚下,但见杂草零乱,一片片败伏,象是给辗踏过似的,他掰开杂草细辨,但见虎迹零乱,有的草沾上了血迹。
“这是撕扯的痕迹,都打成这样,莫非老虎争妞?”猪八戒喃喃自语,抬头四顾,但见荒野郁郁葱葱,一遍黛绿;细听山风,但觉凉风习习拂面而来;仰望天空,极目无云,阳光抚脸,热辣辣的灼人。
“虎仔,虎仔……”猪八戒拂甩两袖,叹道:“平日里,常常听到你的瞎吼,而今却是有迹无声,都躲到哪里去了?”
猪八戒复牵牛车,走上山岗,一个几乎掩没在荒草中的凉亭出现在面前,凉亭旁的老松下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毛毯,却无一根杂草,阴凉阴凉的宜人,他把牛车牵在松萌底下,伸手剥着老皱的松鳞,轻轻一剥就掏下一大把,似有感慨道:“老矣,老矣!”
猪八戒倚着老松端靠着背,用手抹开面前一块青石上的蒙尘覆土,原来是一幅雕刻在青石面上的棋盘,叹道:“都一年多没在这里下棋了,也没人来下棋呀。”
猪八戒顺手捡来松子,作棋子布下棋盘,自个地下起来,如邀棋手,驱马走卒,挪帅移士,遣象布炮,步步为营,思危防患,运筹帷幄,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真是“松下无人一局残,空山松子落棋盘,神仙更有神仙著,千百年输赢下不完”。
到了日中天,猪八戒方才站起来,看着天色,自言自语道:“大虫没给遇上,就打一车柴回家吧,也算没白来,先歇歇,再计较。”
山风凉爽,空气清新,环境宁静,心情平和,猪八戒这一睡便睡到日西斜,而黄昏至,他再次盘算起来,老虎是遇不上了,赶紧打一车柴回家,今天也算没白来一趟。
猪八戒可真是干活的好手,抓拿绑捆,样样娴熟顺畅,游刃有余,约漠半个时辰,一车干松柴轻巧地装满了车,此时西边的太阳刚刚触摸到遥远的山顶,一遍通红,远山霭雾浮生,被太阳映成红色的纱帐,天上朵朵云采也披上红装,闲庭迅步,悠然缭绕在通红的夕阳面前。归巢的鸟儿欢唱轻鸣,给原野增添了欢乐气氛,真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啊!
“喳,老牛伙计回家罗!”猪八戒拍拍牛道,“今天辛苦了,回家给你洗个澡,开个小灶,走吧!”
此时,孙悟空还在松树上剥松果,正吃在味头上,趁着一抹夕阳,哪里肯归去。因此,牛只管蹬腿,不肯迈步,猪八戒无奈轻柔地挠着牛背,亲昵道:“伙计,再不走,大阳可要与我俩说晚安了,山蚊要跑出来叮我俩,吃大餐了!走吧!”
猪八戒好一阵焦虑的等待之后,太阳西坠了,霞光也渐渐暗淡,夜幕渐渐地降临了。
此时,孙悟空玩够了,加之山蚊暴起,都想回去,因此下山的步伐也迈得轻快。
天幕上繁星闪耀,夜莺啼鸣,清脆婉转,山风阵阵,撩得荒草树叶沙沙作响。
“呵,真有老虎呢!”孙悟空叹出了牛的惊叫“哞一一哞一一”
“嗷——呜——”传来了老虎的吼啸声,一阵阵冗长的叫声惊破了原野的宁静,而后便是久久的沉寂。
猪八戒终于害怕起来:大虫可是夜猫子,我老猪却是一抹黑,什么时候窜出来,我都不可能知晓,原来怎么不想到晚上我是千般的不利?要是大虫出来,老猪就作它盘上餐,给它果腹个罄光!可是个渣都没有了!他倒豆散珠般说出了心中的惊恐:“牛呀牛,走快点回家吧,老猪的眼睛晚上不好使啊,要是大虫出来,咱俩都要喂给大虫了,那些大虫吃起人来,可真是一套套的讲究:剥皮、撕肉、舔血、削骨、吸髓,抽筋。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吃了我还搭上你,要大便宜它了。”
牛依旧慢悠悠地走着,孙悟空并不急,他也想看看猪八戒是如何焦急躁动的,走一步晃一下脑袋,不紧不慢地砥砺前行,踟蹰不惊。
“猪哥哥一一,猪哥哥一一你回一一来一一吧!”
猪八戒往前一看,但见百余丈前闪烁着红光,显然是一柱火杷向这靠近,他大惊:不好了,姐姐找来了,要是大虫出来,就糟糕了!
“姐姐,我回来了,你也回去吧,小心老虎呀!”猪八戒合掌做成个啦叭,揖在嘴上拼命地呼喊,急得他浑身燥灼,又是跳又是叹气。
终于,猪八戒看到举着火把的爱妻高翠兰,火把下面的高翠兰也看到一手牵牛一手朝她挥手的夫君猪八戒,但听猪八戒舒了口气,道:“姐姐呀,你不该来找我呀,要是遇上大虫,就糟殃了。”
“夫君你真叫人担心,天黑了都不见回来,一家人都慌乱了。”高翠兰道,“孩子们都准备了钗刀勾,要寻你来,我怕有虎伤着他们,就说为你递个火,一个人来,唉,没虎便好!”
“姐姐,你上车吧!”猪八戒把高翠兰抱上牛车,而后牵上牛继续往前走。
高翠兰坐在车上举着火把,火光把牛车周围照得通红透亮,引来许多虫蛾蝶蚊,追随着火光移动,但举目四顾,火光外却是一片漆黑,原野上偶尔传来夜莺清脆的叫声,一旦夜莺暂且停歇了叫唤,则是万籁俱寂,幽深静谧。
那火把的光其实照不亮前路,猪八戒牵着牛其实也是摸黑着走,荒废的路其实已久无人踩踏,早已杂早遮掩,他只是左右探试,深一脚浅一脚胡乱地蹬踏罢了,猜着路的方位而矣。
“沙啦一一”的一阵风吹来,“嗨一一嗷——”地在草丛里飞出一群群小鸟,“吱吱喳喳”的在夜空中乱窜,嘶鸣着找落脚点,胡乱地乱窜。
“不好,大虫来啦!”猪八戒放开牵着的绳子,快步赶回车旁,抽出放在车上的九齿钉钯,攘袂切齿大声道:“姐姐,站起来,扶紧横轼,举高火把,大虫露首显形,老猪就筑它个脑壳,灭它个孽凶,让它奉命送肉,……老猪在咱命在,老猪没咱命没。”
两双目光紧盯着牛车周围,猪八戒双手握着九齿钉银,抖着双臀,嘴里不停地喃叨着:“日间不来,晚上来,和我老猪玩阴的,当我怕了你,错找地方了,没门!”
“沙一一”牛车被挪到一边,原来在猪八戒身后窜出一只老虎,前爪已抓在车上,由于勾不着车上的高翠兰,只好用力摆落车上的柴,一束干柴“噼里啪啦”的被抓断,老虎又扑向车上,高翠兰也不示弱,把火把戳向老虎的头颅,恰好灼中了老虎的额头,倾刻间把老虎的眼睛烘炽得晕花缭乱,猪八戒看准赶过来,朝老虎的脑壳上猛筑,老虎痛得满地打滚,不料,猪八戒身后被另一只老虎扑过来,前爪钳住猪八戒的肩膀,猪八戒的头恰好顶住了老虎的脖子,獠牙咬不上猪八戒的脑袋,猪八戒俯身,老虎上下不便,猪八戒紧握钯柄,使劲往后狂捅,一把把戳在老虎的腹中,老虎后仰倒在地上,猪八戒使劲地筑断老虎的脊梁,老虎瘫倒在地上,撑起前脚,拖着两条后腿,嚎吼大叫,叫声非常凄厉。
“唏、唏——”突然传来两声猴叫,牛车一阵子向前急中,“嚯”地停下来,高翠兰在牛车上也打了一个前俯的趔趄,她把火把往前一照,大吃一惊,牛角上挂着一只猛虎,牛角穿过了老虎的下颌直插喉咙,牛头高高昂着,老虎的后腿在抽搐,血从屁股滴到地上。原来由于晚黑,孙悟空不显形露性,倒霉的老虎更是看不清,直奔大餐,自是触怒了孙悟空,用化成牛角的金箍捧,轻轻一挑……老虎死前才看清牛的真面目,懊悔都来不及了。
“夫君——”
猪八戒劲来了,飞身扑向被火灼蒙眼睛的那只老虎,骑在它背上,按住它脑袋,一手勾住老虎的嘴巴里,扳扭它脖子,老虎硬生生的瘫瘫痪了,“嗷——嗷——”地呻吟着,只有张嘴露出一副獠牙的能耐了。
猪八戒盛气之下擒杀了两虎,气力竭尽,举目又见原野一片漆黑,但觉夜已幽深,高翠兰道:“夫君,再出一条大虫咱俩可是扛不住了。”
猪八戒道:“姐姐,我饿了,没饿是能扛的,饿啦一一力气使不上了。”
高翠兰跳下车,抚挠猪八戒的肚子,道:“生上火,一则吓退大虫,两则烤虎肉充饥,它要吃我们,我们先吃它!”
这一车干柴恰巧用得上,篝火一阵间就烧起来,熊熊的火光照得很远很远。
夫妻俩烤起了老虎心肝,猪八戒道:“姐姐,你先尝尝吧!”
高翠兰把烤熟的老虎心肝送到猪八戒的嘴边,道:“夫君你先吃吧,你累了饿了。”
猪八戒边吃老虎心肝,边感慨道:“要是又窜出三条大虫,大虫说二个只吃一个,留下一个养着,下餐再吃,我会让老虎先吃,让你回家养孩子。”
高翠兰道:“让大虫先吃我,留下夫君,夫君记着吃我那只大虫,改天寻上它把这剁了,吃掉它,我也得在你身边。”
猪八戒添上柴火,把高翠兰抱在怀里,道:“姐姐,咱俩永远在一起,我会拼命与大虫搏到底,死都要保住我的宝贝姐姐。”
“嘻嘻”孙悟空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格外清脆。
“猴哥!”猪八戒寻声四顾,那里有孙悟空的影子,眼前只是黑莽莽的夜色。
高翠兰道:“夫君,怪了,刚才老牛挑大虫时,我也听到这种笑声,莫非是你猴哥显灵来助你一臂之力。”
“猴哥,猴哥一一你出来吧!”猪八戒东张西望,道,“猴哥,你出来吧,我和夫人都看见你,莫要躲了。”
孙悟空也莫名其妙地纳闷起来:这夯货夫妻竟然看见了俺,还是显身见他们吧,来了躲迷藏似的也不够兄弟。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