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汴梁行(一)(1 / 2)
夏家别院西厢房前庭院里,一个丫鬟端来一些早粥,敲门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吴忆。
吴忆只好捶捶发胀的脑袋,踉踉跄跄的完成了洗漱,桂香透过窗户渗入房间,沁人肺腑,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舒服了一些。
清晨的粥比深夜的酒好喝,吴忆席上昨晚倒是没喝的失去意识,但也只是剩了一丝清醒,被卢应昌搀扶着回了西厢房。那薛居正酒肠深似海,吴忆都记不清他喝了多少酒。薛居正一边喝酒还不忘给众人宣扬道理,他说喝酒还是要热闹些才好,如李谪仙的那种‘功名万里外,心事一杯中’的反倒是落了下乘。后来刘老管家又取来了两坛,绝大多数也被他装入胃里,但看薛居正的当时情况顶多也就是微醺。
吴忆摇摇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人诚不欺我。
昨晚的众人对飞钱生意可谓深入探讨了一番,一致决定第二天便开始行动;吴忆成了当仁不让的成了飞钱铺子的大当家,全面统筹各项事宜,具有临机专断之权。
薛居正对朝廷律例颇为熟悉,薛家又是经营典当行的营生,所以相应章程自然由其代劳。夏家负责凤州飞钱铺子一应筹办事宜,包括银票的样票雕版以及纸张。孙胖子有商队,便担负起凤州、汴梁两地的转运之事,因为其尚在凤州,便协助夏家张罗些事情。
喝完粥,头也不那么沉了,吴忆起身在夏家别院转悠了起来;转了半天,只看到些做事的丫鬟仆人,夏久烟、卢应昌都不在宅子里,连夏老夫人也没看着;吴忆心里泛起了嘀咕,不知道这大清早的众人都跑到了哪里。到了马厩一看更为吃惊,青骢马、枣红马都不见了踪影,这才知道众人估计都出了门。
为了凤州飞钱铺子的能顺利开展各项后续事宜,薛居正昨晚出了个主意;让吴忆给老王景、昝居润写信,拜托二人适当时候照拂一下;吴忆心想现成的关系不用白不用,便答应下来。
想到这事,吴忆只得找到了刘老管家,要了笔墨纸砚、信封,转身回到了西厢房。
将房间的桌案收拾了一下,吴忆便舔饱毛笔开始写起了信。虽然曾经在周军大营里练过毛笔字,但是眼下还是颇为生疏,毛笔字虽然端正,但是笔墨偏偏不遂人意,撒的到处都是黑点。吴忆摇摇头,将刚刚写了几个字的信纸揉成团扔到一边;这写字功夫看来再下一番苦功夫了。
两封信直到过了日头西斜才算勉强成功,吴忆颇为满意,小心的吹干正要装进信封,只听得房外一阵动静。
夏久烟、卢应昌出现在西厢房门口,卢应昌满头大汗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二人脸上均是一脸喜色,风风仆仆就进了房间。
“呦!可了不得,忆哥哥写字呢,拿给我看看!”夏久烟手里拿着几张纸,走到吴忆面前,拿起桌案上的信纸煞有介事的看了起来。
夏久烟捂着嘴,看着吴忆:“忆哥哥的字笔走龙蛇、游云惊龙,堪比颜柳啊,能不能再写一副,我让人裱起来!”
吴忆颇感自豪,不好意思的挠起了头,心说这一天的功夫算是没白费。
“让我也见识一下主人的墨宝!”卢应昌听闻也觉得好奇,也来到桌案前卢应昌拿起一张信纸瞧了起来。
卢应昌眉头一皱,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嗯?呃……”
吴忆看了卢应昌的模样,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定是自己的字写得不堪入目。无奈的摇摇头,这夏久烟竟然也开始调侃自己了。
吴忆赶忙从二人手里抢过信纸折好,拿起信封装了起来:“看你俩这样子,都出去干什么了?”
卢应昌赶紧解开包袱,从里面抱出一个方形的东西放到桌案上,夏久烟将手里的几张纸递给了吴忆:“忆哥哥你看看银票用这个铜版和纸张行不行?我们去凤尾街找了一个做印色的匠人,那人夸下海口,说全凤州只有他一家能做这复色的印刷术。这不把他之前的雕版和推荐的样张给带了过来!”
吴忆拿过夏久烟手里的一张纸,上面有深赤、靛蓝两种颜色,印着“凤州刘家功夫针铺”的字样,颜色过渡自然,纸张也是极为柔韧。
夏久烟一脸认真,不慌不忙的说了起来:“忆哥哥,这个是那匠人之前帮其它商户印的宣推册,字迹清晰、着色自然。这纸张用的是上好的楮树桑皮纸,耐磨耐折,是那匠人自己的作坊做的,你看那嵌入的纹路本身就能防伪!那铜版价格是贵了些,但好在能复色套印,油墨也是特制的,不渗不花……”
夏久烟说的头头是道,吴忆不时点头。
“就是太贵了些!夏姑娘非要花个一千贯买断那匠人的纸张、油墨、定制铜版,签了契约让他三年内不得给别人用,以后印刷出来的纸张还要另算钱。这匠人倒是好运气,转手就能在凤州买一套不错的三进院子。哎,老卢咋就没这命呢!”卢应昌抹了抹头上的汗,话说的也有些阴阳怪气。
吴忆听了直咋舌,夏久烟出去一趟就花了这么多钱,这飞钱铺子看来前期需要投入不少。
夏久烟瞪了卢应昌一眼,继续说道:“忆哥哥,好的东西自然就贵么,那新刻的铜版和样纸后天便能做好,到时候一看便知!我娘亲代替李掌柜亲处理布店的生意了,派了李掌柜去颜料店,负责清场布置飞钱铺子,娘亲说了不怕花钱,唯一要求就是要快!”
吴忆心情大好,没想到那么快众人就落实了下来:“呃,好,你们出去忙,怎么不带上我?”
夏久烟白了吴忆一眼:“你这大当家的,凡事安排下去就行了,亲力亲为容易脱不开身,居中调度不好么!再说万一忆哥哥累坏了,反而得不偿失!”
话都说到这份上,吴忆也只好默认。
吴忆又想起这信札写是写好了,该怎么送给老王景、昝居润却有些犯难了,自己目前连二人在哪都不知道,看来信札只能让薛居正代为转递了。
四五天时间匆匆而过,入夜之后天气颇有些凉意,夏家的西厢房依然灯火通明。
明亮的烛光下,吴忆多披了个袍子坐在桌案前,正仔细的看着手上还有几张纸。上次席上的众人围满了桌案,李掌柜、卢应昌只得站在众人身边。
吴忆一脸的微笑:“嗯,薛兄果然是大才,‘汴兴昌’三字通俗又顺口;不准营私舞弊,不准私营放贷……,啧、啧!这八不准果然精辟,一应行为规则也颇为齐全,诸位也都看过了,我看这就按此执行吧,等以后有了问题再补充!”
薛居正脸上浮现笑意:“哈哈,你是大当家,自是你说了算!”
众人都期待的看着吴忆,吴忆顿时有些不习惯:“凡事有个规矩,总是要全部东主按股子定下的规矩表决才好,过六成通过!”
话不落地,夏老夫人便开口道:“夏家一成股子,同意!”
薛居正轻拍桌子道:“薛家,两成股子,同意!”
孙胖子举起手:“孙禄卿,三成股子,同意!公子你说你是何苦来哉,光我们表决就已经通过了!我真想不通,咱们几个人就八成股子,留那两成作甚!”
吴忆此刻有飞钱铺子两成的股子,当初众人一致同意给他三成干股,但他死活没同意,只要了一成;留下两成股子留给今后新进的的东主。孙胖子见状主动转给他一成,吴忆推拖不过才勉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