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赊刀人(1 / 2)
辛卯年……
“磨剪子嘞~戗菜刀!”
“磨剪子嘞~戗菜刀!”
“磨剪子嘞~戗菜刀!”
…………
“每逢有这种声音出现的时候我都会跟着,因为那时候好玩的东西不多,就连人家磨个刀挖个茅坑都能围好多人,看老半天。”
“哦。”我想着现在好玩的东西很多,比如下棋打牌还有扔石子迫安仔,再有就是大街小巷的去找小冰棒棍。
“当然了,好玩的事也很多,爬树掏鸟窝摸泥鳅,不过那时候我最喜欢去我奶奶那里,那是一个小四合院,几户人住在那里。”
我想着我奶奶也是住在那样子的小四合院里,用土沙石彻成的小房屋,几户人就住在这样子的小房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层,瓦片上都发黑长满了那种我熟悉的草。
“我很喜欢那样的午后,很安静,家家户户都出去干活了,只有那些老人留在家里,我就时常大街小巷的跑,抓蚂蚱,蜻蜓,蝴蝶,还有去水沟里挖蚯蚓。”
我感觉他的生活跟我现在的差不多,我也都是这样子玩的。
“还有什么好玩的吗?”我问,想从中了解一下好玩的东西。
“好玩的很多了,现在你们也玩,而且你们现在好玩的比我那时候多,我们那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多好玩的东西。”老爷爷他说道。
我笑笑,感觉幸好没有生在他那种年代。
“我最喜欢的就是在午后,奶奶她坐在门口,而我就出去抓蜻蜓蝴蝶给我奶奶看,我还喜欢看那些在门口一条条行走的蚂蚁,它们走在阳光下,在墙缝的小草上,还有在长满了青苔的墙壁上走着。”
我感觉他就在说我,咋感觉他的生活跟我这样子相像,还是每一个人的童年都是这样子的?
“不过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日子苦的很,经常是没得吃,你看现在水沟里那么多的蚯蚓都没人挖,那时候小小一条就被人家挖去吃了,还有那些白萝卜的叶子,哪舍得扔掉。”
我突然想起他经常去菜摊子捡菜,以前我以为他是捡回去炒熟吃,现在想想,都不知道他捡去干嘛!不过嘛,我现在也不想问。
“有那么惨吗?”我很好奇,都听大人们老人们这么说,感觉怎么会这么惨呢?你看现在不是都有得吃的吗,也感觉没什么呀!还有我就是中午吃多了才过来听他讲故事,总感觉这些事情是真的,但我就是没有感觉。
“惨得很哩!”老爷爷说着,仿佛还有着切肤之痛。
“为什么呀?”我出于好奇问。
“天灾,还有人祸,那时候没人管你,你得自个儿活着,反正啊!乱得很。”
我感觉有些害怕了,因为我确实知道现在村里还有好些混混,而且前几天下午的时候还有几个人追着一个人打,街上人很多,但就是没有人管,那个被打的浑身是血四处逃疯,然后冲进人家里又被赶了出来,那家人把门关了,周围几家看着的也都跑进家里把门关了,那个被打的就又被那几个人揪着,然后打倒在地上,他们拿空心管往他身上打,也拿起地上的石头木头往他身上砸,我都看他吐血了,然后好多人都跑了,我也害怕,也跑了,晚上的时候听人家聊,说好像是打死了。
“动乱的年代必有动乱的理由,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东西,其中包括人与事与物。”老爷爷他继续说着,我有些听不懂。
“都是业力使然扎堆出现,不管是贫苦的人,还是伟大的人。”
“天地轮转,气数更迭,每一个时代要更新换旧,必有其苦难深重到极致,然后否极泰来。”老爷爷他依然说着,显然已经不在乎我能不能听懂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向往的光,那是布满沧桑和血丝的眼睛里很难看到的,至少我是一次也没见着,当然除了这一次。
“老爷爷,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了自己不至于再听两句而睡着,我必须要听些有趣的东西。
“呵呵呵,别着急,听我说。”
我知道你不着急,但我急啊,我都想找个地方睡觉了。
“你害不害怕。”他说。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是那边那个死人,我今天早上一早就听说了,哪里哪家的那个人昨天夜里“老了”,早上的时候一群人围着那条街,我走过的时候看到的,我很害怕这些,好似每逢死人就有鬼,至少那个死人已经变成鬼了,所以早上的时候我就没去他那里,也没看到他在街上,反而吃完午饭后我从下一段路口走过,看到他在那娘娘庙门口,那间娘娘庙平时不开门,好像是有什么祭祀活动或者什么节日才开门让人家进去拜拜,我看他坐在门口,当然了,许多的时候他也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所以我就过去跟他打招呼,要他说故事。
“不害怕。”我说,至少现在是不害怕的,青天白日阳光普照的。
他笑了笑。
“你怎么知道他昨天晚上就会死了。”我很好奇。
“我知道。”他说。
“为什么呀!”
“因为,气数。”
“什么呀?”他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气数就是一个人的命运,他能活多久,什么时候出生,决定了他什么时候死亡。”
我一脸懵逼。
“呵呵,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我懵逼一脸。
“太阳升起来了,是不是要落下呢?”他说。
“是呀!”
“天黑过后,是不是就要天亮呢?”
“是呀!”
“人生出来,是不是就要长大,长大了,是不是就会变老,老了,是不是就会死呢?”
“是呀!”
“就像一棵树,它长出来了,长好了,长大了,然后最终还是会死的。”
我看着他,默默无语。
“就像一间房子,它也终究会倒塌毁坏。”他继续说。
“就像一块石头,它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然后,它终究也还是会死亡,也就是它的气数也有到尽头。”
“石头不是死的吗?”听了这么多,这句话听懂了,不过,什么乱七八糟的,石头怎么会死呢?它不是……死的吗?
“死,就是说,它终究还是会毁灭,终究还是会变成不是它现在这个样子。”
“…………”
我想回家。
“就是这世间万物,它为什么会形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有定数有气数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你想,树它为什么会活着,为什么有些树它就长得很大,有些就长得小,为什么有些就活得久,有些就活不久,为什么有些石头是那样,有些石头是这样,为什么有些地方会越来越好,而有些地方会越来越差。”
“为什么呀?”我听他说了这一大堆,虽然我并没有发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不过听他说得这么煞有介事,我倒被勾起了兴趣了。
“因为它就应该是这样子,不是这样子,就不是这样子的气数,不是这样子的气数,它就不应该存在在那里,什么东西都是安排得好好的,它就必须是那个样子,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存在在这种气数里,它就是这个数里的一部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什么都得按着这个路数走,所以哪颗树会生,哪颗树会死,哪个房间会倒,哪个池子会干,哪座星会亮,哪个人会死,都是对应得好好的,有关联的。”
我感觉好像隐隐约约听懂了某些东西。
“那么他为什么会死呢?”我还是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因为这里的数已经不需要他了,他将会转入另一种数之中,而那个数刚好需要他转化后的数,而现在我们所在的这种数里,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就是说,假如现在有他,我们就不是现在的这种数,我们全部都活在有他的数里。”
“怎么可能呢!我又不认识他,他~关我什么事。”本想说他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不过想到他已经是死人了,也许说一句他他就会来我身边跟着我,所以我就只能这么说了,而且,本来嘛,他是谁呀!乡里乡村的也不怎么知道这个人,他死不死真的跟我有啥关系。
“是不关你事,因为他跟你的关系很小,所以作用也就小,不过呀!没有了他,我们所在的数就完全不一样了,就像那个池子里的水,你沾走了一滴也没什么影响,不过它就已经不是你沾走一滴前的那个池水了,以此类推,比如大海,你取走一滴没影响,不过你取走了是整个大海的数,因为你取了那一滴,整个大海就已经不是那取走那一滴前的大海了,你取走了整个大海的数,所以整个大海也会改变,也同样的,整个大海会改变,那么整个世界也会改变,整个世界会改变,那么整个天地也会改变,也就是万事万物什么都会改变,就单单你取走了那一滴海水。”
我感觉他真的很能扯,我面无表情。
“知道我的意思了吗?”
我摇了摇头,鬼才知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想不想听我刚才说的那些磨刀人的事。”
“好啊好啊!”我真的差点就想走了。
“好像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见到这种人了。”他说,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奇怪的东西。
“什么人啊!”
“就是挑着一副担或者背着一个布袋的人,里面装着几把刀或斧子,可以卖可以赊,也给人磨刀磨剪子。”
“好像有见过。”我印象中好似有见过这样的人。
“哦,在哪里?什么时候?”
“挺久了,呐,就是在那条巷子里。”我想到那个时候仿佛是在下午,我从那条巷子走过的时候遇见过这样的人。
老爷爷他仿佛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想我第一次知道这些人,也差不多你这个年纪。”老爷爷他说。
“那时候人们都穷,屋子也没有现在这么多,当然了,这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想买点东西除了去旧市场,还有就是时常的有人挑东西每家每户的去叫卖,我很喜欢这种叫卖的,因为有时候还有很多好玩的东西,草编的蚂蚱小鸟什么的,还有很多的拨浪鼓,我那时候做梦都想要一个拨浪鼓,不过没有钱买,看到其他小孩有就跟着他,想让他跟我玩。”
我想到自己有拨浪鼓,还有玩具枪,不过刚接过手一按就坏掉了,那是我老爹从海南带回来的,现在已经两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它能好,能发出开始接过手时发出的“啾啾”声还有闪光的枪身。
“那时候看他们担着两筐刀走街串巷,走了老半天都没看他卖出一把,不过他倒有给人家磨刀,磨好了给他碗水喝,有时候边磨刀还边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念着念着就被人请到家里去了,有些好像还给了钱,有给三文六文的,也有指定要几文的,多的他也不要,然后这样子就被传开了,说他们都是些有本事的高人,能掐会算的,不过要真有刀给他磨或者真需要买他的刀他才会说些什么,如果你就没事想找他算着玩,他是不会理你的。”
“给钱他也不算吗?”我很好奇。
“不算,所谓的行有行规,算命掐数的自有一些先生,他们说他们只是买刀的,刚好需要了,那个点,他们就算。”
“什么意思啊!”
“所谓的佛度有缘人吧!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