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机会（五）（1 / 2）
“灯塔下，狼呆呆地望着那只翩翩飞舞的蓝蝶。它在阳光下炫目地闪烁，像是只飘渺的蓝色精灵。”
“这不是狼第一次见到它了，就在那场可怕的风暴来袭之前，它曾在小狼的梦中出现过，揭示着他的杀身之祸。”
“那是风暴来袭前的某个宁静夜晚，小狼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他看到过一只蓝色的蝴蝶，它在他眼前产生了一次重影，狂风巨浪席卷而来，将整个森林夷为平地。”
“小狼醒来后，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噩梦，却不料到当天晚上，那景象就成为了现实。”
“狂风肆虐，林木折断，小狼虽然苦苦支撑，但还是在风浪中受到了致命的伤害，命丧当场”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居然再次回到了风暴来袭前的森林，身上的伤也已经痊愈。溪流环绕，如往常般托衬着蜿蜒小径，阳光明媚，仿佛灾祸没发生过。”
“这次，虽然风暴消失不见，但那只蓝蝶却再次出现了，也许它带着另一个预言前来？还是想告诉他什么重要的秘密？”
“狼紧张地站起身，试图追逐着蓝蝶的踪迹。但蓝蝶飞快地遨游在林间，小狼很快就跟丢了它。”
“就在这时，那头似真似幻的小鹿又出现在了森林的一角。在树林间，她的身体呈现出透明的状态，仿佛与森林融为了一体。她身后，几只渡鸦随着她的现身飞来，停栖在旁边的枯树上。当小鹿灵动地跳跃出灌木丛时，渡鸦们也跟着一起扑棱起翅膀，飞过树顶，发出嘈杂的叫声。”
“鹿虚无缥缈的透明身体逐渐变成真实的存在，阳光下，她的皮毛散发出温暖的光泽，双眼澄明似秋水。渡鸦们飞过头顶，在她身后留下嘈杂的黑影。小鹿神态从容，丝毫不受它们的惊扰，她优雅地轻跃过灌木，来到土坡下面。”
“鹿静静地站在路旁，渡鸦们叫声不断，却没有下落，只是在小鹿头顶盘旋。它们伸展着翅膀，仿佛在默默守护着小鹿。”
“狼搞不懂她的意图，藏身于高处，躲在石头后面迷惑地看着她，偷偷观察着她的动作。”
“可是那头鹿似乎早早就发现了他，她先是试探着发出一声啼鸣，见小狼仍然在躲着她，便快步走到山坡小径上。而后，她原地跳跃了几下，来回漫步着，不时朝着狼的方向啼鸣两声，似乎在邀请着狼追随上她的脚步。”
“狼缓缓探出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跟随小鹿的步伐。”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隔着几步的距离，先后到达了森林深处的一处湖畔。”
“湖水清澈见底，四周郁郁葱葱，这里美轮美奂的景色，令有些麻木的小狼都叹为观止。鹿却无心欣赏美景，在来回寻找着什么，她去到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橡树旁时停了下来，狼见状，蹲坐在原地等待着她。”
“就在这时，那只神秘的蓝蝶随着小鹿飞了过来，它扇动着翅膀，在湖面上掠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小狼定睛一看，湖中倒映的天空中，居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深处似乎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小狼惊呆了，他看到漩涡中出现了风暴毁灭后的场景——被风暴蹂躏后的森林满目疮痍，树木折断倒伏，遍地枯枝败叶。曾经郁郁葱葱的林间小道现在荒无人烟，满目苍夷。高大的橡树被狂风吹倒在地，树干折断，根系外翻，无力再站立。参天古木化为枯骨，曾经荫蔽此地的树冠已然凋零。挺拔的松柏也难逃厄运，树枝断裂，凌乱地散落一地。曾藏有小鸟的鸟巢也随风化为乌有。”
“林中小河变了道，河岸蚀变，水流漫溢，形成泥泞的沼泽。清澈的溪水染上泥土的颜色，鱼虾不再见踪影。响亮的鸟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死寂和荒凉。曾经生机盎然的森林，现在只剩下破败不堪的景象。风暴夺去了这片童话般世界里所有的生命，留下的只有无边的荒芜和萧瑟”
1月11日，晚上6:33，布莱克威尔学院。
十月份的俄勒冈州，天黑得越来越早。乌云遮住了月亮，凉风吹过，令人打颤。
六点半，夕阳刚刚隐去，天色还残留着一抹晚霞的残红。
太阳落山，校园里路灯还没点亮，布莱克威尔学院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
他终于又回到了这所独特而著名的高等私立学府。
五年前，他曾在这里短暂安顿，他对学院记忆颇深。
他还记得他和贾斯汀、崔佛这两个刚认识的家伙，在这个停车场里抢夺一辆自行车的趣事——也就是在这里，鲁多弗悲哀地发现自己毫无滑板天赋可言。
那些在这熟悉的校园里开心或痛苦的回忆，一股脑地涌上他的心头，此时此刻，鲁迪微微合上眼睛，任思绪回到过去。
五年的离别，一场惊涛骇浪，改变了他太多太多。他的少年生涯在这里戛然而止，但这片校园里的一切，却都保留着他记忆里最初的模样。但是转瞬间，他看到校园里偶尔闪过的警灯，提醒着这里发生的变故。
发动机熄火，姨妈利索地下了车。鲁多弗呆站在那里，和姨妈无言地对视，两人脸上都洋溢着不舍的神色。他们都不愿主动说出道别的话语，一路上，两人一直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走吧，小奕”
最后还是姨妈率先开了口，打破了短暂的静默。作为回应，鲁迪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鲁迪跟随着姨妈的脚步，并肩走过停车场，走上游泳馆旁边的石阶，来到操场。脚下的落叶在微风中轻轻飘扬，他们绕过学院的游泳馆，径直走向巍峨的教学楼，楼上的大钟在黑暗中依稀可见，时针正指着六点半的位置。
鲁迪环视着学院，布莱克威尔就像一块被巨手来回塑造过的陶土，在昏暗的天色中，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飘荡着艺术的气息。
他从叔叔口中获知，他黯然离去的两年后，自21年开始，学院改革了艺术课程的课程设置，聘请了马克·杰弗逊等“一系列知名艺术教师”，专注培养学生的艺术技能。如今的布莱克威尔学院，已经从过去标准的四年制私立高中，转型至一个类似荆棘学院的两年制高级专业学院。这为布莱克威尔的艺术系学生构筑了一座通往艺术之路的桥梁，让他们得以接受系统的专业教育和训练，掌握进入艺术领域的门票。对某些著名的私立学校来说，这第五年甚至能够相当于大学学分，或者视为让学生取得进入那些更享盛誉的艺术教育院校的跳板。
教学楼右侧的院墙和一扇铁门的那边，一栋建筑隐约立于一片漆黑之中。鲁迪认出那里就是宿舍区，一想到自己过几天就可能住进去，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路上，他见到的学生寥寥无几，大多都面带忧虑的神色，有的低着头慌张走过，有的面带些许泪痕。
鲁迪不认识这些人，那些他还叫得出来名字的同学——温柔安静、有时会来找他聊天的善良女孩萨曼莎·迈尔斯；身材高大、咄咄逼人德鲁·诺斯和戴着眼镜的米奇·诺斯两兄弟；喜欢当跑团dm的酷酷的斯蒂芬妮；少言寡语、总是莫名其妙对他露出满脸嫉妒的艾略特·汉普顿；还有那个一脸婊气、总能上手最高端的数码相机的富家女维多利亚操场上都没有见到。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过得怎么样了
早上和叔叔谈话后，鲁多弗确实也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是否见过一个像内森·普雷斯科特这样暴戾的偏执家伙。
自己虽然只在布莱克威尔学院呆了两个月，但像内森这样的人，应该会在他记忆里留下印象
可是他真的想不起来有过这样一个“校友”。
不过，他隐约记得，总有个奇怪的男生刻意和所有人保持着距离他有一头浅棕色的头发，梳着翘起的偏分发型，碧蓝的眼睛。
鲁迪皱了皱眉头，那个像自己一样孤僻古怪的男生应该不会就是内森吧那个可怜的家伙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杀人犯，他只是在布莱克威尔不太合群而已
这让他想到了凯特，鲁迪刚才在墓园里见到了她。
这趟回学校，肯定是来不及见她一面了，如果她还住在宿舍的话。
而今晚也见不到那个叫麦克斯·考菲尔德的神秘女孩了。早些时候，鲁迪本想拦下她好好谈谈，可没等鲁迪上前搭话，她就匆匆离开了墓园，一个人奔向了通往山顶的小道，看样子是直奔灯塔而去。鲁迪凝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也不知道她穿着那条黑裙子会不会冷啊。
他还有太多想要见到的人，但都不是今天这一刻，他继续‘步履维艰’地走向教学楼。
不管他心底有多少疑虑，都必须等等了。他必须紧紧盯住眼前最重要的事，那就是保护好姨妈。他左手紧紧攥着单肩包的背带，随时做好展开手掌，发动能力的准备。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还不是去想那些人的时候。
踏着脚下万分熟悉的小径，走过斑驳的石板路和柔软的草地。路两旁高大的橡树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时不时有一两片金黄的叶子飘落在他的肩头。
校园里偶尔会有持枪的镇警路过，鲁迪认出他们穿的并不是学校保安的制服，而是与叔叔门口挂着的一模一样的阿卡迪亚湾警察制服。
他们挨个提醒着操场上还在闲逛的学生天色已晚，该回自己的宿舍了。看来枪击案和杰弗逊案对学校造成了非常沉重的影响，即便时隔多日，校园里仍有大量的警察在巡逻驻守。
这时，路灯渐渐亮起，照亮了步道和一旁的展览照片与告示牌，也照亮了入口处学院创始人杰里米·布莱克威尔的雕像。
鲁迪和姨妈来到雕像下面的水池旁，他扒着边缘，朝里面张望。
那年九月，他每天上下学都要经过这个雕像和水池。
“futureneedsexcellence（未来需要卓越”
——杰里米·布莱克威尔。
望着自己虚无飘渺的倒影，他想起每天早晨背着书包经过这里时，总喜欢在水池边驻足。鱼嬉戏在水中，他就沐在微风和晨曦中。
秋风拂过，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天空的晚霞。如今五年过去，池水依旧幽深晶莹，却少了里面的鱼儿。
鲁迪静静地站了一会，回忆起十三岁的自己。放学后，他会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哼着小曲从这条路跑过，躲过操场上的同学，坐车回家。
那个小男孩当时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遇到这么多麻烦。但现在长大的他已平静地接受了一切，就像这静谧的池水。
鲁迪轻轻叹了口气，继续向前走去，来到站在教学楼门口等他的小姨面前。
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等到那场‘可能发生’的风暴，还有这些破事都平息了之后。
夜晚的寒风呼呼刮过，楼前的几棵行道树上，不时有枯黄的树叶簌簌飘落。楼门口静悄悄的，偶尔有几个行色匆匆的学生走出教学楼，才发出一声轻微的推门声。
鲁迪来到教学楼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踏进楼道，姨妈转头对鲁迪小声说：
“小奕，紧张吗？”
“没，我只是在想以前的事。”鲁迪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落寞。
“嗯你怀念这里吗？”宋琳姨妈轻声问道。
他不禁屏气凝神，过了几秒才慢慢呼出一口气，没有回答。
姨妈看到他这个反应，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推开玻璃门走进教学楼，两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白天人声鼎沸的地方，现在一片死寂，只剩他和姨妈两人的身影。
公告牌和门上还残留着几张关于瑞秋·安珀的寻人启事，他又看了几眼瑞秋的照片。
她的确很美，披着一头秀发，明亮的双眼，笑容勾人心弦，像桃瑞丝一样。
照片下面是她的信息和一个警局的联系方式：身高5英尺5英寸（165cm，体重11磅（5公斤左右。一头金发和淡褐色的眼睛；两个纹身，右小腿上有一条龙，左手腕内侧有一颗星星。
警方找到的却只是她冰冷的遗体。鲁迪心中酸涩，上面的这些文字，仿佛都来自很久以前了。
走廊两边排列着整齐的储物柜，所有的教室都已关闭，门内空无一人。寂静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丝浮尘和粉笔的味道。
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鲁迪很清楚，这里的每一个转角，每一间教室，都还有着左前方女厕所里那声枪响所带来的恐惧与震撼。
1月11日，晚上18:45，布莱克威尔学院校长室。
“请进。”
里面话音刚落，姨妈就推门走了进去，鲁迪紧随其后。
就像荆棘学院的那个办公室，墙壁上同样覆盖着昂贵的木板，同样挂着几幅油画。在鲁迪看来，这些画作往往都没有什么动人之处，只是展现着学院的奢侈。
房间里立着左右两排大书柜，除了校长自己收藏的书籍，就是各种学生的文件和活页夹。房间中间是那张大桌子，桌上放着一只铜做的鹰雕像，它左边是电脑显示器。桌上亮着的台灯，是屋内唯一的光源，乱糟糟的文件和信件都散落在其下。当然——还有那把鲁迪印象深刻的，看上去就很舒适的椅子。
秃头的中年黑人校长雷蒙德·威尔斯此时正靠在椅背上小憩，鲁迪刚刚还在葬礼上见过他。他穿着灰色西装，里面亮粉色衬衫上打着一条黑领带，勉强包裹住了他臃肿的身躯。比起五年前，他看上去衰老了许多，面部肌肉有点松弛，脸上挂满了疲倦。鲁迪心想，作为校长，一连经历了这五天来的一系列事件，他疲倦得像是脱了层皮，也算情有可原。
见姨妈和鲁迪进来，威尔斯努力挤出一副笑容：
“欢迎，请坐吧。”
鲁迪面无表情地缓缓坐在了办公桌正面的客座上。五年前，他就是在这个同样的位置，被他宣布开除学籍。
这一刻，他脑海里闪过的全是那时威尔斯校长冷漠的语气，和自己那难以置信的心情和眼泪。
如今重游旧地，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雷，我来办鲁多弗的转学手续。”姨妈径直就走到了桌子右边，气场十足，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我知道，学校这几天一直发生着很多不快的事情，但我时间紧迫”
鲁迪有些惊讶，她竟然能够直接直呼其名，看来她确与威尔斯校长认识已久。那名女流浪汉不是空口无凭，姨妈是真的在阿卡迪亚湾认识过很多人。
“你见过鲁迪的，还记得吗？”姨妈抱起臂接着说。
“琳女士，我明白，之前在电话里你已经解释清楚了你们的意图，但我也有需要遵守的例行程序你知道这几天，到我这里办理退学和转学的学生有多少吗？”他疲倦地抬头看了姨妈一眼，伸手指了指鲁迪身旁的第二张椅子，“所以拜托你冷静点，请你先坐下，我会尽我所能。”
她耸耸肩，拉过椅子。威尔斯校长便看回鲁迪，直接和他对话：
“我记得你，凯勒先生。”
“我也是，”鲁迪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威尔斯先生，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想，你应该不会是以一种‘很高兴’的心情再见到我吧。”
他没回答，侧头瞧向了一旁的青铜鸟。
威尔斯轻叹一口气，话语中透露着歉意：“很抱歉当初不得不把你移出校园，要是放在几天前，我可能会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为了校园环境着想’，但现在看来我没有脸面再说这句话了。你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对学院的声誉产生了很恶劣的负面影响”
“雷，别对他说这些”姨妈插话。
“咳咳，很抱歉为了所有发生的事。”这次，是鲁迪打断了姨妈，他拉过姨妈的手，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给点耐心，“威尔斯校长，你知道，我认识克洛伊很久以前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