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姐姐（2 / 2）

令使蹲在她面前，抓了抓杂乱的头发，笑着说道：“刚才第一次见到你，我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她来找我索命了，呵呵。其实现在你和她死前的样子还蛮像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也很像。”

习阳张开嘴，喉咙里只有硝烟味，发不出半点声音，但眼睛一眨不眨。

生死存亡之际，有些东西她终于想了起来，想明白了，迷雾般的记忆中，一个人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

她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清瘦倔强的背影，每天坚持练剑，哪怕腿断了，手破了，也不曾落下一天训练，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在努力，她始终猜不透。

她想起来了，在很小的时候她们关系还好的时候，那个时候，习阳晚上吃不饱饭，姐姐就拉着自己的手，两个小贼每天都偷偷溜出宗府到夜市买面糖吃，买泥人布偶。

那个时候她真的很怕很怕，但姐姐一直牵着她的手，仿佛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就可以一直一直走下去。

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习阳一直记不起来灵感应的样貌，存在记忆里的，就只有那天躲在大人身后偷偷看到的，跪着哭泣的母亲，握拳愤怒的父亲前的，躺在木板上的，那张惊恐腐烂的脸。

她从没见过姐姐露出过这种表情。

她试图寻找过姐姐生前的样子，可她越想，那张散发着尸臭的脸就像挥不去的幽灵，始终跟在她身后。

那以后她总是不敢回忆起姐姐。

但今天，就像破碎的镜子被一点点粘合一样，记忆层层的纱幔被掀开。

那个夕阳之下，鼻青脸肿的习阳和姐姐坐在橙色的琉璃瓦上看着京城的日暮。

她们说着话，聊着天，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段回不去的岁月。

她想起来，姐姐走时最后的身影，那张精致的脸上挂着的不再是冰冷，而是感动的笑容，晶莹的泪花，姐姐向她挥着手，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姐姐挥着手说：“等你学府毕业那天一定要选剑宗，我亲自来接你！那个时候姐姐会变得很强很强，足够保护你，保护爸爸妈妈，记住了，我会回来的！”

习阳终于想起了姐姐的样子，她眼眶充斥了泪水。

如果姐姐那天没有想要独自回来接我，如果自己没有应下那个约定，姐姐是不是就不会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忘记，为什么想不起姐姐的脸，那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是她的愧，她的恨，她的悔。

令使不知道她在哭什么，看了一眼嘈杂的战场，说道：“多亏了你姐，那天之后我成了逃犯，被逐出师门，这些年四处漂泊，过的连狗都不如啊。她是真的冥顽不灵，乖乖让我亲近亲近不就得了，死前一直说着什么礼物之类的怪话，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结果就一些破糖人烂泥偶，蠢不蠢啊，为了这么些破烂搭上自己的命。”

习阳没力气了，只是拼命发出声音，喉咙扯出细声：“你……懂个……屁……”

额头青筋一动，令使狞笑着举起令旗：“灵感应，别说我对不起你，我这就送你亲爱的妹妹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