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用生命保护你（二）（2 / 2）

“害死他们的不是你，但是他们用生命保护了你。”

……

一遍一遍，重重复复。最终，只剩下了一句话——“别怕，我们会用生命保护你。”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落羽会果断地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棺木的人在保护他的过程中牺牲惨重，为什么络腮胡子和那个叫“奉”的人对他意见这么大。

果然，都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害死了落羽……

顾灵明和落羽在一起的时间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但是这个有些陌生的年轻姑娘却愿意付出生命来保护他。

为什么？在知道自己冲上去之后，仅仅不到十秒就会死去的必然，可是那些棺木的人居然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冲上去了。

顾灵明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啊……

落羽的躯体满是鲜血，她腹部一块狰狞的巨洞流血不止，都已经露出了体内的肠和白骨，那静美得如同一湾秋水的脸颊仍然是静的，没有波澜，没有任何痛苦。

直直盯着落羽扩散的瞳孔，顾灵明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

巨大得要把耳膜撕碎的噪音，立刻如同怒雷一样撞入他的脑海。

但是顾灵明无力抵抗，任由噪音碾压他的耳膜和大脑。

“妈的！给老子站起来！！走！！！”

胡白杨靠在顾灵明耳边的嘶吼将他的精神拉回来，让他又一次身处巨大的恐惧中。

土黄色的巨蛇探出头，嘶叫长鸣。尝到杀戮快感的库克斯盘坐在巨蛇头顶，蔑视的笑容更加猖狂。

恐惧，不可抵抗的恐惧。

顾灵明生命中的某些东西崩塌碎裂了，那东西有巨大坚实的穹顶，有无数气势磅礴的落地窗，窗上是五光十色的雕花玻璃，随着自然光，给大理石花纹地面涂上鲜艳的颜色。

顾灵明把自己锁在里面，二十多年，从来没出来过。因为里面太豪华，太坚固，太舒适。

那东西像一栋宏伟的维多利亚式教堂，像一栋皇帝的孤独的宫殿，却又像一个龟壳。

没错，就是一个龟壳，是顾灵明蜷缩着面对生活的龟壳。现在，那龟壳碎了，被蛇牙狠狠咬成无数碎片。碎裂之后，便是无尽的恐慌。

顾灵明被碎片压住了，他在挣扎，他鲜血满身。

顾灵明知道了，崩塌的那东西是他二十多年都没有抛掉的怯懦。现在，最后一丝残留的怯懦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时刻提醒着他——“对死亡永远保持恐惧！”

“还看着个尸体干什么！是她为你争取了时间，你看看你那王八蹄子现在才跑了几步？！”胡白杨拉起顾灵明，疯狂地向一处残破的掩体跑去，“白痴！抬起头来，看看你身后是什么？！”

顾灵明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无与伦比的，摧毁一切的力量……他跑，他咬牙发抖着站起来，跟着胡白杨，就像行尸走肉一样，像提线木偶一样。

他知道，跑不掉的。库克斯的巨蛇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库克斯只是在戏耍他们，要是想杀死他们，随便就可以做到。这不是猫和老鼠的实力差距，不是猎豹与羚羊的实力差距……这是神和人类的实力差距。

“你放过他，抓我走，你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不知道是哪一根弦搭错了，也许是倚仗自己身份的特殊，库克斯不敢杀了自己，顾灵明忽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挣脱胡白杨的手，跑到那凶恶的巨蛇前面，大吼着。

“白痴！”胡白杨站在原地气愤地跺脚，但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早就知道跑不掉的，可是也一直没有放弃希望，就算库克斯轻轻挥手就能杀死他。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只要跑下去，就能活命的直觉。

“呵呵……哈哈哈。”库克斯又是那轻蔑的笑。

“我杀了他，然后再带走你。”库克斯搓着手笑道，“只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是啊，顾灵明也知道，自己一只蝼蚁罢了，配提什么条件？

“那你就动你的手指吧！”

天穹之上，忽然传来这样的声音，高高在上。库克斯和顾灵明同时往头上看去，一架扁平的，崭新的鹤-17喷气式战斗机正翱翔而至。

翠绿色的涂装，最为先进顶级的火力配备。还有在那飞机机腹处，用黑色喷漆喷涂上去的“煊”字。

胡白杨终于松开皱着的眉头，他知道端木煊来了。虽然端木煊那吊儿郎当的不羁性格，胡白杨非常讨厌。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来了，胡白杨就感到安心。

“还是我错了……不该向北。”胡白杨眼里噙着星星点点的泪水，向着六个棺木行动队队员的尸体看去。

他忽然朝向那六具尸体，挺胸直立，举起右手，并拢四指，大拇指竖起，然后将虎口部位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亲吻。

——这是鹤门独有的一种对亡者的敬意礼“鹤翼礼”。

“愿鹤翼护佑你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