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23】(2 / 2)
向义昭问:开始头三年都是挑孤儿院得孩子,为什么去年偏偏挑选梁腾这个孩子?
何洪威答:梁腾这个孩子性格像我,勤奋聪明;不过按着他那个家庭情况,残疾又贫穷,他父亲迟早顶不住压力,性格脾气终究要变;只会变得和那个人渣垃圾一样,抽烟酗酒赌博,然后回家打骂老婆孩子,越穷越烂,变本加厉;他们母子两个,迟早得死在他爸手里。我是已经看透了这一点,才提早帮他解脱,当了祭品好升天,早点免去他之后那种痛苦而已;我是在做好事。
向义昭问:那些孩子的尸骨,和王梅梅的头颅,是怎么处理的?
何洪威答:我小时住的天河北屠宰场你们已经去过了吧,那里根本没什么人员进出管理制度;人弄晕了半夜带过去在流水线上放血分尸,那边斧头电锯工具样样齐全,搞完了高压水流一冲也没痕迹了,就算有什么也会认为是前一天的人没搞干净;砍碎的尸块都扔进下脚料处理线,混在其他牲畜残余里,等第二天机器一开就变成残渣。
向义昭问:那些照片中为什么要用猫来摆拍?
何洪威答:没什么特别的意义,我就是单纯讨厌猫而已。以前住屠宰场外边,那地方有很多野猫,只要发情季到了,没找到交配的,就整晚整晚地叫唤。那人渣喝酒醉了,要是被猫吵得睡不着,就爬起来拿我妈和我撒气。所以我小时候恨不得全天下的猫都去死。刚才你说耗子药的事,其实弄死那人渣确实是我那天一时兴起;那时候我去弄耗子药,就是故意放在猫经常出没的地方,然后等在那里,看那些猫误食耗子药挣扎而死,那感觉是真的舒爽。
向义昭问:为什么要在猫的照片里放置那些零碎的小东西?
何洪威答:那几只猫摆成那个样子,就是在模拟那几个孩子的临了的死状;那些杂物也是他们临走的时候带在身边的东西,摆那些拍照,也是复原一下他们生前最后一口的状态而已。
向义昭问:为什么要留下那些孩子的小拇指?
何洪威答:你是不知道小拇指被门夹断的痛感吧;就是毒死人渣那天,我挣脱他往外跑的时候小指被门生生卡断了,之后被送到医院也不敢吭声就忍着,没想到后来这根手指竟然自己就长好了。我觉得这是神给我的启示吧,断指重生,伤口自愈;所以献祭羊羔后留下一根小指给我的母亲,那之前我对我母亲犯的罪孽和伤害不也是不治而愈了吗?这难道不合适吗?只是没想到神圣的祭品,却成了你们口中无聊的证据。
向义昭问:你是如何得知王梅梅的地下情的?又为什么不去直接找林盛摊牌,而是找王梅梅对峙?
何洪威答:就是偶然看到那贱女人和林盛那个狗东西进出小区而已,看他俩平时眉来眼去那个劲儿,想想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哼,直接找林盛,那老狐狸肯定打死也不承认,如果这事儿办不成,以后还要和那狗东西做表面同事呢。王梅梅就简单多了,我随便一说,她就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还想方设法地让我手下留情呢,真是又烂又无知可笑。
向义昭问:那王梅梅的遗物,那对耳钉又为什么要放进骨灰盒里?
何洪威答:本来就没打算留下那贱人的东西,多脏啊。不过拍照和处理她脑袋的时候,那对小天使耳钉好像一直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我就想,王梅梅这么污秽的女人怎么能戴着圣洁的天使呢,都被她玷污了,就扯下来擦干净放进我妈的骨灰盒里,毕竟只有天使才能引导被净化的灵魂上天堂嘛。
几番来回,向义昭终于将调查中遗留的问题都盘问清楚;何洪威倒是变得大方,演得像个声名远播的客座教授,对着台下的学生有问必答,剖心剖腹,侃侃而谈。向义昭看审讯也进行地差不多了,便用眼神示意欧仲霖是否可以结束,一旁沉默了半天似乎隐形的欧仲霖终于开口,他问了自己感兴趣的最后一个问题道为什么会在8月3日那天,一时兴起下手杀死你父亲;那天有什么特殊的?
何洪威侧头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开口的欧仲霖,立马又厌恶地皱眉,好像对“父亲”这两个字眼十分过敏;他低头半晌,闭上眼睛,一边回忆一边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忍不了了,不想再忍。哼哼,那个夏天实在是太热了,是光脚踩在地上都能被烫伤的那种热,我们当时住的地方连个最简陋的电扇都没有。前一天我和那个人渣王八蛋提了开学要交一笔学杂费和书本费的事儿,他二话不说先揍我一顿,还把破烂的蒲扇给折了。那天早上我再提了一次,还是一顿打骂,因为他前一天晚上又赌输了钱,脾气更坏,打得更狠。说来也是可笑,那时每天三餐不一定有,这打骂可是家常便饭,准时的不得了,都能当正餐了,还顿顿管饱。那天早上他不仅打我,还顺带打了我妈,嘴里不干不净,什么贱女人,什么小野种,什么赔钱货。我当时被他掀翻在地,他的臭脚踩着我的脸,侧头就看到墙角剩余的那点老鼠药,当时脑袋里嗡嗡的,想着这人渣留着也是祸害,还是消失了比较好。
在何洪威平静无波又平铺直叙的回答中,审讯室和隔壁监控室里的众人只听到深深的绝望和无边的悲凉,但被一张透明的纸覆盖着,只要你不去戳破它,表面就永远如此地光洁如新。语毕何洪威突然颤抖起来,似哭似笑地自言自语,他用尖锐的声音对着对面三人吼道毒死他都tmd是便宜他了!送那个人渣下地狱,可是替你们这些废物警察干脏活儿!我又有什么错!你知道我们当时过的是什么鬼日子吗?!啊?!错的是那些根本没资格为人父母的混账王八蛋、是那些从小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小姐、是你们这些只拿钱不办事儿的官僚废物;错的是这个道貌岸然、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忽略掉何洪威那为自己撰写的悲情人物台本和自我沉浸式的舞台表演,耳机里传来刘副局的指示,是时候结束这场压抑的审讯。欧仲霖跟随着向义昭和萌萌向外走去,在他的手准备带上门把时,何洪威空洞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欧队长,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们是如何想到我拍的那些照片会藏在孤儿院阁楼的梳妆台里?又是如何想到我会把祭品放在我母亲的骨灰盒里?我肯定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一星半点,你们更不可能从布朗神父和玛丽修女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提示。难道你们这警局里卧虎藏龙,还是有什么高人指点吗?欧仲霖停下脚步,他并没有回头,露出一个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笑,嗤笑道我们警方破案,讲究的就是一个程序透明,明察秋毫;当然高人也不少,只不过你不必知道。你只要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行了。留下“啪嗒”清脆的关门声,好像一扇门就隔绝了、模糊了人间和地狱的接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