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在那个平静的早晨（2 / 2）

___

___

清晨的库诺尔蒂城，向来不会有多少早起的人来来往往。

依稀听见东街的尽头传来某些人焦急的脚步声，混杂着“站住”“别让他跑了”的命令与对应的回答。

很快，一对穿着打扮奇异的士兵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跑过街道……他们也留给那些为数不多的散步者忙碌的背影，似乎是朝着不远处的西街进发。

周围的声音越是嘈杂，气氛也越是压抑。

有些人或许连自己正在追逐谁也不清楚，他们只记得自己需要四处跑动，给这座本应享受平静清晨的城市带来更多的混乱。

“嗨。”

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道路的前方，“喂你——”还没等以编号为名的战士冲上前去，那道身影自己却停了下来。

仿佛他已经厌倦了奔逃，想要休息一下、顺便和没能搞清楚现况的老朋友聊聊今后的人生。

“哎呀。”那道人影如是说道，语气令人不适地夸张，“看来怎么也甩不开你呢。”

分明是他自己停下来的，战士上前一步，喊出旧友的名字，他感到困惑，也感到莫名的庆幸:

“……你……”

对方冰冷的眼神堵住了他即将从嘴里说出的话语。

“告诉我……”

“你……是找到了想要的‘……’吗？”

身后传来其他人的脚步声，听上去很是凌乱，但此时就如同是踩在了他的心上，令他根本无法听清楚对面人影的回答。

他看见自己的朋友张了张嘴，却听不清对方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感到无力与慌张，伸手想要抓住面前的友人，仔细端详着对方、感受对方的所思所想。

但是，这次他却听清楚了。

笑声。

以及……

“既然如此，”他的朋友如是说道，“就继续我们的约定吧。”

“你感兴趣的事情……我的，过往。”

___

从吟游诗人口中讲述的最后一篇故事，似乎并不发生在他们这个世界上。

无信者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而长大了后的孩子也一把抓过了它们，将它们抵在自己的额上。

“那个孩子……和那时候的你，差不多大。”

泪水顺着脸庞淌下，滴落在无信者的床上、滴落在他的身侧。

弥留之际的男人抽出了他的双手，抹过长大的孩子脸颊上的水渍，他由衷地向这位成长了的故友露出笑脸:

“他有一个名字，是他的父母起的，当然，他也有家族的姓氏、和一个家——父亲、母亲、祖父、祖母、一众亲戚，和一个最最疼爱他的姐姐。”

“他也喜欢着自己的姐姐，当父亲和母亲相继离世后，年长他两岁的姐姐肩负起了照顾弟弟的义务。”

“米诺——姐姐的名字，和库劳德——弟弟的名字。”

两个孩子相依为命，他们本能过得更好。

事情在某一天的早晨发生了变化，他们生活着的那座小城中所有正在上学的孩子们都消失了，大约有五百多人，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到处都是童年梦魇的可怖世界。

“有一个声音——”未经苍老却已经垂死的无信者呢喃着说道，“她自称‘精灵’。”

“与魔鬼相伴的、精灵。”

“给予了他们回家的希望。”他闭上了眼睛，已不再努力挣扎着继续活下去。

“她说:你们想要回家的话，必须在这个世界中找到一头怪物，它的名字叫作‘贪婪’。”

“魔鬼总是贪婪的，精灵在找她将来的同伴，在观察她今后的同伴会如何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吟游诗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有些愧对于长大以后的那个孩子，也对自己的职业感到惭愧:

他已经，连一个故事都说不完整了。

“孩子们……都去寻找了。”

“那可是，希望，回家的希望……大家，都想要把握住。”

“都想要……”

“……把握住。”

“……”

无信者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的耳畔也只回响着没有意义的杂音，他感受不了自己的四肢，他也理解不了自己还在想着什么。

他慢慢地沉淀了下去，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