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垂手如玉为君候(1 / 2)
清婉静坐在马车上,暗自思索着今日案情的疑点,再回神时,她已在贺兰府门前驻足。
这是清婉第一次来贺兰敏之的府邸,与曲府的清爽雅致不同,一进庭院,便是漫天的红绸,前院搭了个戏台,戏台边上放了好些桌椅,想来是夏日里供他看戏听曲的。
再往里走,积雪消融间,一大片池水上透着去岁的荷花叶,如白玉般晶莹的石桥在池塘上横立,若不是牌匾上明明白白的题着“贺兰府”三个大字,清婉一度以为自己进了哪家戏园。
清漪带着她一路向南而行,贺兰府内雕梁画柱,红墙黑瓦的布置,精雕细琢的园艺,不知比她自己家好上多少倍。亭台楼阁间皆是丝绸绫罗,檐铃阵响,去岁雪已消融,唯余水声潺潺,好一派春日景象。
“向来听闻贺兰敏之为人张扬,却不想如此张扬。”清婉在心中啧啧称奇,就这陈设,较比名满京都的仙乐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三年前郎君入京以来,宫中的陛下和皇后殿下对贺兰郎君可谓是极尽宠爱,布置的虽铺张些,但也没越了规矩,”穆清漪听见清婉的感叹,下意识的就想为敏之开脱,“不像”
清婉还在等清漪的下文,却不想清漪即刻转了个话茬,朝她莞尔一笑,“请娘子在前厅稍坐片刻,郎君他此刻还在弘文馆授课,晚些会回来和娘子相见。”
清婉听言,也没再多问,她顺着石桥往前走,行至正厅,视野突然开阔,一棵扶桑树蔓延至二层阁楼,虽然遮天蔽日,但这楼修的甚为精妙,清婉走到树下也丝毫不觉晦暗。
贺兰敏之从弘文馆回府,进门时,只见一女子青衣曳地,发冠还未摘去,只身立于含苞待放的扶桑树前,便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良久,他才惊喜的开口问道,“我这树怎么样?”
“你这树,倒是不多见。只是,扶桑宜种于南方,京城怎么会有?”清婉仰着头,看着扶桑树枝繁叶茂的模样,语气中略带不解。
“你还真别说,我就是在京城看见的这棵树,才想着要在这建个府邸。”敏之抑制住唇边的浅笑,替她倒了一盏茶,又在她面前的青玉书案旁坐下,看着清婉不解的神色,只觉得有趣得很,“谁说扶桑树不能长在北方了,你看我这不是长得好好嘛。”
“也是,”清婉看着敏之得意的样子,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所以啊,未亲眼见过的事情,先别急着下定论。”敏之端出他在弘文馆讲经史时的样子,捋了捋莫须有的胡子,故作威严道。
不威严还好,一威严起来,反而把清婉逗笑了。
她这一笑,正中敏之下怀。
“这位娘子,你笑什么?”敏之起身,朝着她挤眉弄眼,逗得清婉愈发乐不可支。
突然,敏之转回案前,似是想到了什么正经事,忽然正襟危坐。
“说正经事吧,你今日来找我,哦,还是穿着嫁衣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事?”敏之故作平静的说着,淡淡挑眉,盛了一壶刚温的茶,又给清婉也添了一杯。
清婉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发生的事和贺兰敏之讲了一遍,随后又说道,“贺兰令史,我也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相助,如今,曲郎被关在狱中,生死不明,我阿爷和阿娘、妹妹也都被囚禁在家中,清漪阿姊说,你常在东宫和蓬莱殿走动,不知能否打听一点内情。”
“你这个事吧,”贺兰敏之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我今天从宫里出来,听了一耳朵,说是有人匿名举报无遮大会的祭品质地不堪,陛下找人彻查,谁知这一查才知道,采买的事皆由礼部负责,也就是曲郎君负责,所以陛下下旨派人审讯,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曲郎他为人我是知道的,他连大婚都想一切从简来办,又怎么可能贪墨陛下拨给无遮大会的钱财?”清婉听了敏之讲述的来龙去脉,心中依然困惑,一时也失了礼数,跑到敏之跟前质问。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敏之将清婉扶回座位上,又在她面前站定。
“你知道当今陛下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他做主的事情,便是我姨母去说情也未必有回旋的余地,所以,你如果相信曲侍郎是清白的,那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我们自己去找证据,不过眼下之际,我还是觉得,得先让你和曲郎君见上一面,曲侍郎一手操办的无遮大会,这其中的关窍,大概也只有他最了解了。”
清婉听过敏之的分析,心下稍安,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并不适合长时间留在贺兰府,刚想寻个由头离开,敏之却好像能一眼看透她心中所想。
“今日天色不早了,杨娘子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在我府上小住几日,一应吃穿用度我会让清漪去安排,你就放心住下,详刑寺的那些人,再有胆子也搜不到我府上来。”
敏之说罢,披上织锦的斗篷便往门外走去,只这一番话,让清婉丝毫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先拜谢了贺兰敏之,便跟着清漪去了后院。
“这是依山阁,韩国夫人来府里探望郎君的时候曾小住过,较比其他的客房都宽敞些,还请杨娘子安心住下。”清漪领着清婉倒了住处,将房间的钥匙递给了她,柔声说道,“这是我平日的衣物,杨娘子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用着,明日我会让针工坊赶出几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