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砌成此恨无重数(1 / 2)
半晌后,她走到甬道尽头一座烛火昏暗的宫殿中,静姝早已在此等候,不时打量着四周的机关石门。
这里说是宫殿,比起她金碧辉煌的蓬莱宫,陈设和布置,都差得很多。
就比如,她不会将春辰色的茶具摆在殷红的香案旁。
这样的配色,也唯有李贤想得出来。
想到这,她的眉心忽的一蹙。
向上瞧去,一件金线绣织的龙袍架在高台上,她一时怒极,一把将龙袍扯落,高台后露出一道血迹斑驳的衣角。
高台后隐约传来一阵呜咽声,阿昭和静姝闻声上前,只见李贤的手脚皆被绑缚,身上鞭痕累累,素色的袍衫下渗着血色。
阿昭赶忙将他口中的帕巾摘下,静姝三两下间就解开李贤缚在手上的铁链,他试图挣扎着起身,奈何缚在脚上的锁链构造繁杂,阿昭和静姝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无济于事。
“贤儿,你怎么样?”阿昭附身打量着李贤身上洇着血色的伤痕,满眼都是心疼。
他原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自问天地间,没有他李贤惧怕之物。
可是如今,他怕了,他怕沾了生姜水的鞭子再度抽到他身上,他怕死在这,都再无人察觉,不被旁人知晓。
“阿娘……”
李贤看着面前阿昭鬓发散乱的模样,没来由的生了几分愧疚。
想想也讽刺,当他知道贺兰敏之被阿昭下旨流放后,第一时间便来找她理论,换来的,只有阿娘的训斥和长达半年的禁足。
说是禁足,但对于他被罚,宫里前来看守的侍卫早已见怪不怪,且李贤禁足时向来安分,一日夜里,他趁着夜色朦胧,悄不作声的跑去了武三思府。
当时的武三思正在和钟正饮酒寻欢,李贤瞧着面前的钟正有些眼熟,趁着酒劲,便醉醺醺的问了一句。
“你长得,甚是像我的一位故人。”
“哦?”李忠挑眉,“我与沛王似乎从未见过。”
李贤摆了摆手,面色有些潮红。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不提也罢。”
后来再回想,他只能记起当日李忠寒光熹微的眼眸,复睁眼时,他已经被绑缚在这矮小的天地间,再不得脱身。
“你们的动作倒是快,”
李忠提着一盏烛灯,顺着身后的阶梯缓缓而下。
李贤见是他来,纵使再怕,也颤颤的用身体挡在阿昭面前,声嘶力竭般喊道。
“你这逆贼!你将我阿娘引到此地,意欲何为?”
“引?我可没引她来,这一切,都还得多亏了你。”李忠掸了掸袍袖上的灰尘,拾起春辰色的茶盏捧在手中细细端详,阴阴笑道,“无论是以你为饵引娘娘上钩,还是这密室的陈设布置,机关械甲,可都有你的一份功劳啊。”
“李忠,我知道你为着当年的事心生怨怼,但是扪心自问,你在宫中时,我从未苛待过你,为什么你今天,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于我?”
阿昭方才回神,便不顾李贤的阻拦,在李忠身前驻足。
“当年的事?”李忠似是被戳到了痛处,冲上前去用猩红的眸子瞪着她,狠狠拎住她的衣襟,一张俊美异常的脸庞刻着淋漓的恨意。
“娘娘是想说,哪件事?是我生辰那日,肖秉莘和萧如玉以偷盗财物之名,联手害死我娘亲?还是曲桑榆那只走狗,为了讨好兰陵萧氏,一味冲着我泼脏水?还是,李治为了平衡太原王氏和兰陵萧氏的势力,将我夹在中间,无缘无故就做了他们的棋子?后来,又为给你和你的孩儿铺路,把我赶出京城,想用一杯毒酒了结我的性命?这桩桩件件,哪件你能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