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往事(1 / 2)
夏文锦心中一酸,宁禹君眼里的沉痛孤寂悲凉凄楚,掩都掩不住。
是的,对于一个牵挂记念却不得相见的人来说,人还活着,其实对彼此都是最大的安慰。
同命蝶是谁种下的已经不重要。
但是不管是师父种下的,还是对方种下的,他们的本意里,都只想过同生,没有想过共死!
因此,同命蝶已经变成了紫色,对方已经生死,但是师父这边只不过是被病疼折磨,却没有生命之险。
当然,夏文锦也能确定,种下的,不是师父。
因为师父根本不知道同命蝶变色代表着什么,师父也不知道怎么取出同命蝶。
有时候,不知道真的是一种幸福。
那个人是谁?
夏文锦不知道,虽然她心中有所猜测。
她略略俯下身,对宁禹君道:“是的,只要活着就好!虽然同样带着伤病,总归还是有相见之期!”
“我并不想见他!”宁禹君忽地伸出完好的左手,掩住了面。
有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她的声音低哑且哽咽。
夏文锦没有说话。
种下同命蝶的两个人,必须是自愿的,自愿生死相连,病疼相依,但是,师父说不想见他。
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她身为一个晚辈,甚至现在的她,是完全无关,完全陌生的晚辈。
宁禹君仍然捂住脸,也许她觉得捂住脸,就捂住了自己的悲伤,可是那些悲伤,又岂是能捂得住的?
看着眼泪默默涌流的宁禹君,夏文锦柔声道:“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
宁禹君没有出声,眼泪也慢慢地止住了,她挪开手,眼睛微微有些发红,看着夏文锦,她笑了笑,笑容里还有几分羞赧。
她左右看了看,这个房间并不是她自己常住的房间,只是为了方便施刀,夏文锦选的。她努力地坐了起来,夏文锦忙去相扶。
宁禹君好像没有感觉到右臂那纵横的伤口有多疼,也许此时对她来说,想起旧事,想起旧人,心中的痛早就盖过了伤口的疼痛了。
她目光从远处收回,落在夏文锦的身上,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艳羡。
夏文锦知道,她不是羡慕自己,而是羡慕自己这个年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一切大有可为,可她却已经心已伤,情已逝,梦已远,心中的那个人,相见不如不见,而心中的那段情,却已经只能成为追忆!
她年纪并不大,四十多岁而已,却好像已经阅尽了世间的沧桑,阅尽了世间一切的悲凉。
沧海桑田都已经经历过,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世间的美好也罢,悲伤也罢,到她这个年纪,都只是回忆的一部分了。
宁禹君柔声道:“夏姑娘,你有心上人吗?”
夏文锦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道:“有!”
“那真好!”宁禹君温柔的目光如同潋滟的水波,声音更柔,也更清,道:“这是一件美好的事,希望你能一切如愿,过得幸福快乐!”
“我会的!”夏文锦笑了,她略略仰起头,看着宁禹君,道:“其实以后幸福快乐与否,我不并不在意。但是,现在我们能两心相依,两情相悦,便够了。世事多变,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我们曾一起经历过的这些,都是人生中的美好!”
宁禹君诧异地看了夏文锦一眼,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说话却通透。
在这样的年纪,谁不曾想过天长地久?只觉得天下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把两情相悦的人分开。
可是,这小姑娘却说世事多变,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对呀,世事这般多变,谁能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她在小姑娘这样的年纪,如果有这样的通透,也许,这些年来,她也不至于过得这般凄苦。
宁禹君柔声道:“认识他的时候,我和你差不多大。心之所念,便以为将是永久。可是我没料到,我家与他家,竟是世仇。很老套是不是?”她对着夏文锦笑,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夏文锦却说不出话来。
情之一字,磨人伤人,谁说两情相悦便能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有些力量,有些束缚,有些桎梏,并不是两个人的力量便可以冲开的。
如果真的能,师父现在又怎么会孑然一身,连对方已经身死都不知道?这是多久不曾相见了?
如果空有思念,却不得相见,本就是一件无奈且凄凉的事!
宁禹君继续道:“我们觉得,家族中的仇怨与我们没有关系,所以我们逃了。私奔,这两个字,不怎么好听是不是?可是当时,我们觉得只要我们在一起,名声算什么?我们可以抛下一切,可以不要所有,只要有彼此就够了。”
这本是一个很凄美的故事啊!
能够冲破桎梏,不惜私奔也要追寻自己幸福的少年男女,他们炙热的感情,本该让人羡慕,可是,夏文锦知道,事情肯定不太顺利,要是没有变故,大概就没有现在这样悲伤的师父了。
不,师父不悲伤。
她一直很平静,哪怕在说悲凉的往事,她的神色和眼神,都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讲故事!
悲伤沉淀在心底后,便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悲伤了。
夏文锦没有打断她。
宁禹君也陷在自己的回忆里:“他出身于医士世家,本是家族中最出色的少年。那一天,他研出了一个东西,他说,那东西吃下去,便能同生同命!他问我敢不敢吃!我怎么会不敢?我们本来就是同生同命,以后永远不会分开!我和他分别服下了,他看着我笑,说以后便算我们被各自的家族抓回去,也不会再被分开了!”
“也许是一语成谶,没过多久,我们隐居的地方果然被发现了,两家人找到我们,并且大打出手,两方都有伤亡!”
“当时,两个家族的人都打红了眼,我们被逼着做选择。我们不得不拿起刀,对着冲向自己,冲向亲人的那些仇人们。最后,红了眼的岂止我的族人和他的族人?我看见他的刀刺入我哥的身体;我的剑,也刺穿了他父亲的心口。我们都疯了,被眼前的一切逼得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