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模糊的暗相(七)(2 / 2)
而庞贝能刺中恺撒不是因为别的,那是他的言灵,圣裁,这个言灵的效果就是绝对命中,持有者甚至根本不需要去特意瞄准,大可以拿起一把手枪朝着自己的身后发射,而那些子弹则会违背物理定律,在空气中划过各种诡异的弧线或者弹道,最后命中自己想要的目标。
“来吧,儿子。”庞贝轻声低语,这是父子见的兵戎相见,为了各自的意志,各自想要的未来,可他们终归还是父子,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儿子的成长视若无睹,现在就是亲手检验的时刻!
冈格尼尔在庞贝的手中牢牢掌控,他没有投掷,而是用双手握住这支长度惊人的战矛,牢牢指着恺撒的方向。
他忽然奔跑起来,浑身铠甲发出沉重的金属碰撞声,那些东西的重量惊人,又是炼金材料,才能带给他硬抗龙王的防御力,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累赘,他必须跑的足够快,才能让冈格尼尔触碰到恺撒。
距离越来越近了,紧握冈格尼尔的手也越来越紧实,这种奔跑的消耗比战斗还要惊人,在恺撒进入射程的那一瞬间,庞贝居然一跃而起,一个身上穿着上百公斤重甲的将军,居然能跳出比撑杆世界冠军更加惊人的高度。
冈格尼尔突刺!目标直至恺撒,但是并非只有饱含信念的一击,而是数百次乃至数千次!在庞贝跃起直到落地的这点时间里,冈格尼尔一直都能攻击恺撒,他在这一刹那间挥舞出了无数次突刺,一瞬千击,在恺撒的视野中是无数支枪簇组成了密集的网,朝向自己扑来。
准备已久的言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地面剧烈震动,狂风和碎石飞溅,到处都是毛骨悚然的异响,阳光厅里的混凝土和石柱全部都裂开了,巨大的土块沿着平整的切面下坠,在接触到领域的时候顷刻间就会化作粉尘。
那是无数看不见的风刀在切割整个领域内的空间,没有高速,没有爆燃,更不会有声音,它的单次刮割甚至只能在坚固的物体上留下一道痕迹。但如果,这种攻击是是几百万次几千万次呢?它们的密度足够把一枚硬币切割到肉眼都无法察觉,领域内的所有敌方都是这种秘而不宣的肆虐风刃,一切可以被切割的东西都会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毁灭!
诺诺和帕西一起回头看去,阳光厅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像是完全凭空蒸发了,细不可查的粉末随着风卷向天空,最后洒下微末的雨,降在他们的头顶和身边,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沙粒在地面上弹跳。
“你输了。”恺撒站在原本还是阳光厅的地方,但现在他的周围一无所有,冈格尼尔贯穿了他的胸膛,大片大片的血沿着枪身流淌,最后滴到平躺着的庞贝身上。
庞贝浑身的肉差不多都被犁地式的翻了一遍,很多地方露出皮下组织,严重的还有部分器官,他在大量失血。他所有能用来防御的东西都没有了,连同那个奥丁的面具,都在恺撒的言灵中变成粉尘消散在空气中。按理说他身上的东西和周围的所有都被那个言灵毁灭了,身在领域中央的他更不可能活下来才对,唯一的答案是恺撒放过了他。
说来也可笑,他们之间总是矛盾不断,很小的时候恺撒就大放厥词说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这个老东西,为妈妈复仇的!庞贝听见这种话根本就没像大多数家长那样暴跳如雷,要打恺撒的屁屁,而是把恺撒拎起来任凭他挣扎,大笑说看你这熊样!长的都还没我高,还想来挑战你爸比!然后一脚踹在恺撒的屁股上,把他丢进草坪里和狗屎亲密接吻。
如果要说恨意,真的可以有太多的理由,如今恺撒已经长的比庞贝还要高了,他甚至真的有了杀死庞贝的机会,可面对那个男人最后高高跃起投矛的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心里软了一下。
他是与你的理念不和,也从来没在对你的教育中亲手帮到过什么,可全世界的父亲不就是这样的东西么?他们总是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去表达对你的爱,可他从来不吝啬把手里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就算拿着绵薄的薪水也会想着再努把力就能送你想要的生日礼物了,就连生病也只会死扛着,你说要带他去医院,他呵斥你不懂挣钱的难。
其实庞贝可以不这么做的,尼伯龙根计划家族有备选的方案,不是只有恺撒才行,帕西也有资格,那个加图索家一手培养出来的孩子只会比恺撒更听话,帕西成为混血龙王绝对不遗余力地为家族建造尼伯龙根。换做是恺撒,谁都无法保证这个从小就叛逆,也从不掩饰对家族厌恶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老东西们不是没有考虑过可能的风险,万一恺撒得势跳起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起反旗,那么谁都拦不住他。
可尼伯龙根计划最终还是选定在恺撒身上,因为有庞贝在据理力争,他要那些人相信自己的儿子,恺撒是加图索家数千年来最期待的皇,即使他比谁都清楚恺撒最后可能做的事。
那是庞贝能送给恺撒最好的礼物,哪怕结局是加图索家处心积虑的功亏一篑,但是恺撒能成功就够了,无论成王也好,无论回头也好,那都是他自己喜欢并且选择的路,即便后来会头破血流,家长也没有任何干涉的理由。
恺撒与庞贝久久地对视,他们之间总是缺乏沟通,也许有机会的时候就可以说些什么了,可现在每个人都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似乎所有想说的东西都在眼神中传递,我们是父子,我们当然应该懂得彼此。
“再见。”最后是恺撒先开了口,他徒手把那支冈格尼尔从身体里拽了出来,轻轻放在庞贝身边。
谁说到最后心里忽然一软的只有儿子呢?如果庞贝真的铁了心,那一瞬千击的最后一发就该直接贯穿恺撒的心脏,而不是胸膛。
“再见。”庞贝缓缓闭上眼睛,“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留个位置,要在一堆美女正中间的那种。”
“好。”
广阔的苜蓿田里吹来带着植物清新的风,以前恺撒不喜欢这个修道院,但他很喜欢修道院外的这片田野,因为从小就能听到各种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身处自然之中他总是能有所收获。
但这一次,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感觉,很少见的,恺撒·加图索第一次认为原来自己真的也是孤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