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有功之臣难封赏(1 / 2)
汉代富贵人家的孩童在道德修养上的教育要普遍高于后世,特别是女孩儿,她们大多在四、五岁的时候便要开始学《女戒》等道德规范。所以即便吃了这么多天的苦,当桥婠、桥妤见到羊安的时候却不似和母亲分别时这般哭闹。这当中或许也有三人相处不久便分开的原因。当二人用清澈水润的眸子,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时,羊安心中又是一阵心痛,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虽然他本非故意,但深究起来,二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皆因自己。他强装镇定,蹲下身子,笑盈盈的对二女道:“婠儿、妤儿可想大兄没?”
许是数日不见,有些生份,桥婠唯诺的不知如何作答,那桥妤却是拉着羊安衣袖道:“大兄,我饿。”
羊安内心突然破防,一阵辛酸涌上心头。再深想下去,桥家姐妹固然是因自己而遭遇不幸,然而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又是幸运的,至少自己会照顾他们周全。然而连年大灾大疫,加之兵祸不断,中原大地又有多少像她们一般流离失所的孩童。况且这还仅是开始,历史的进程来看,未来数十年里,中华大地上仍将灾疫肆虐,硝烟四起。自己身为未来人,有着超越时代的知识,以及对未来的了解,难道就只冷眼旁观?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羊安受着灵魂的拷问,然而说到底,作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他前番差点折戟黄巾营帐之中,自顾尚且不暇,又怎有余力去管那天下百姓死活。
想到这里羊安忙收敛心神,拉起桥家姐妹,便道:“走,大兄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一行人当晚便在皖县过夜。第二日一早,羊安先去寻了趟铁匠丁昭。那丁昭先前听闻黄巾溃败,以为谈好的生意打了水漂,暗道晦气。不想羊安却是换了身份出现,欣喜之下连忙出手。这弓用料上乘,做工考究,乃是万里挑一的宝弓,因此能够出得上价钱的买家却是少之又少。丁昭收了钱,却也不忘连连叮嘱羊安:须藏置一年之后方可使用。羊安点头道是,却是不忘给宝弓起名,唤做“追星”。
宝弓即得,羊安也不停留,带着众人便要启程回舒县。至于桥家宝藏,此时取来,难免落到官府手中。不若让其睡在远处,反正天下间便只他一人知晓,待日后有暇时再取不迟。
待众人入了舒城,羊安便带着桥家姐妹直接去寻羊续。
羊安把羊续拉到一边,小声将遇到二女的经过阐述一遍,却也决口不提自己。羊续听完,先是命人放了皖县耆老。之后看着堂下二女,一阵思索,道:“安儿欲如何安排桥家姐妹?不若吾在皖县寻个好人家照顾二人?”
羊续这般自问自答,羊安又怎会答应,道:“叔父不可,桥夫人临终嘱托,我即答应,又怎可食言。”
汉代儒生尚信,见羊安如此说道,羊续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如此,便只能辛苦嫂嫂了,桥家姐妹身世可怜,汝定当善待之?”
羊安当下翻了个白眼,嘴上道是,心中却道:怎就是辛苦媛娘了?难道不应是辛苦我吗?
羊续又道:“前番战报,吾已上书朝廷,汝设计斩赵高之事,亦一并奏之。相信朝廷之后定有封赏,安儿之后有何打算?”
羊安忙施揖道谢,又想了想,道:“我欲留叔父身边听用,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羊续也不回答,拉着羊安便往自己官舍走去,待二人入了羊续官舍,羊安这才发现,自家叔父清贫如此。舍中只有一案,案边置有一张草席,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件破袄,几斛粟米。羊安见微知著,已知其意,羊续这是要赶自己回泰山啊。
果不其然,只听那羊续道:“前番留你,乃因战事未停,此时黄巾即灭,却不可再公作私用。”羊续顿了顿,又道:“如你所见,吾所余财物,尽在舍中,却是照顾不得你。”
羊安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叔父恐怕是东汉最穷的太守了吧,忝为两千石大官,居然这般一贫如洗,即便是明朝的海瑞怕也是不遑多让。
羊续又道:“你大兄羊秘明年便当元服,即为兄弟四人,便分别取伯、仲、叔、季加一个兴字为表字吧。”
羊安忙道:“谢叔父。”
羊续接着道:“我羊家世代人丁单薄,直到此时,总算有你兄弟四人。家中即世代为官,尔等免不了将来出仕,只盼尔等兄弟莫忘祖宗家风,同心协力,振兴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