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练琴机会（1 / 2）

左伊向好奇的前台小哥道谢后，就表面平静、内心激动地走到钢琴前坐下。

此时正值夏日傍晚，酒店大厅里没什么人，也撤了之前聚会时富丽堂皇的装饰，只剩下几盆巨大的绿色盆栽，摆在整面落地窗前，在窗外橘色的夕阳光照耀下，被镀了一层金色。

此情此景，左伊想了想，弹起了《卡农》。

在后世大众的印象中，《卡农》是一首浪漫、轻快、明亮的入门级钢琴曲，老少皆宜，没有人不喜欢。但其实，“卡农”是一种古老的音乐体裁，原作是巴洛克风格浓厚的管风琴作品，大概创作于17年前后，相当于康熙年间。后来，德国音乐家约翰·帕海贝尔在此基础上，去掉了一些复杂的变位，用更自然流畅的风格改编出了钢琴版的《卡农》，作为送给朋友的新婚礼物。

这首钢琴曲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渐渐为人所知，此时，听过它的人并不多，但《卡农》的魅力是跨越时代的。左伊心情轻松，极富旋律感的音符从她轻快的手指下如潺潺溪水般流出，听呆了前台小哥。

一曲结束，身后传来掌声。

左伊扭头，只见一名穿着老旧西装的老人正站在自己身后，迎着左伊的视线，老人用法语缓缓说道：“多么美妙的音乐啊，小姐，请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卡农》。”左伊友好的笑笑。

“真美。谢谢你，小姐，我很久没听到这么悦耳的钢琴声了。”

“我的荣幸，没有打扰到您休息就好。”

“哦不，我不住这里，只是回家途中路过，忍不住进来看看。”

左伊面露惊讶，亚眠市的普通居民几乎已经走空了，眼前这个发须皆白，一只手拎着一袋蔬菜，另一只手拄着拐杖的老人，竟然还留在这里。

仿佛看穿了她的疑惑，老人微笑着说：“我在亚眠出生，又在这里送走了所有亲人。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把我赶走，战争不能，死亡也不能。”

左伊沉默，老人继续道：“迷人的小姐，我真的很喜欢这首《卡农》，让我想起了年轻时的一些回忆。我能请求你再为我弹一遍吗？”

“当然！”

左伊坐好，重新弹奏了一遍，这次的曲声不似先前的轻快，而是在平和中带了一丝伤感，结尾处轻柔的旋律又给这份伤感画上了释然圆满的句号。

“非常感谢。”

老人点头致谢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酒店，正巧一身制服的亚瑟从门外进来，他脱下军帽跟老人打了个招呼后擦肩而过，然后就对上了左伊的视线。

“好久不见，左伊小姐。”

“亚瑟先生。”

亚瑟的视线在她和她身前的钢琴上扫视一圈，笑道：“我该说什么呢？您可真是深藏不露。”

左伊耸耸肩，转而问道：“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您。”

“哦，我上次忘说了，我就住在这里，楼上的房间。”

“我以为只有高级军官才住这里。”

“被你发现了。”亚瑟自嘲：“抛开义务不谈，我确实享受一些特权。”

左伊不置可否，岔开话题：“您认识刚才那位老人吗？”

“有过几面之缘。我只知道他是本地人，不肯搬家，怎么劝也没用。现在到处都买不到食物了，酒店老板就每周给他一些吃的。”

“原来如此。”

钢琴在三层台阶高的舞台上，左伊虽然是坐在琴凳上，也比亚瑟高出了一点。可能不习惯被俯视的感觉，可能想拉近一些距离，亚瑟忽然长腿一迈，前进几步，直接站在了左伊旁边一臂远的地方，手肘一搭，悠闲的半靠在钢琴上。

他说：“上次班门弄斧了，您的表现着实让我印象深刻。左伊小姐，请问，我有这个荣幸，能请您再弹一曲吗？”

左伊扫了眼亚瑟胸前的徽章，半开玩笑道：“可我不是您的下属啊，少校。”

亚瑟一愣，说：“如果能再听到左伊小姐的琴声，那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作为回报，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左伊刚准备说没什么，转念一想，道：“还真有，我的朋友安娜需要找个人，一个叫约翰·莱森的英国年轻人，他应该在亚眠市附近驻扎的某个步兵团，但我们打听了很久都没有消息，如果……”

“没问题，约翰·莱森是吗？我记住了。”

“那么，亚瑟先生想听什么呢？”

“没记错的话，上次你和那个乐队一起演奏了莫扎特、贝多芬、肖邦和李斯特的几首经典？”

“我想是的。”

“那么，我想听一首我从来没听过的。”

左伊想了想，抬手，一段极致温柔的旋律流淌而出，刚游荡没一会就被打断，亚瑟说：“德彪西的《月光》，我的最爱之一。”

左伊没说话，干脆的换了首更活泼的，曲调像一个个小精灵在争先恐后地跳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