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燕娘(1 / 2)
或许是岳丈给我的暗示还不够强烈,在回府的路上,我一直在苦思冥想身后车中的那个女子为何要骗我?我的王妃会是孙燕娘,还是李子浅?或者真如岳丈孙友恒所暗示的那样,李子浅就是孙燕娘,孙燕娘也就是李子浅?
我的思绪越想越乱,直到到达睦王府,我也不曾有一刻的心安。不过在睦王府门前,我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大哥太子,以及极少到我府上走动的二哥鲁王赵辉、三哥吴王赵信、四哥卫王赵锴,就连我那未成年的六弟赵勋也站在王府门前翘首以盼。
这等阵仗,莫说二哥赵辉当年大婚时未曾遇见,就是太子当年迎娶太子妃,也不过是这个阵势。我在心中捏了一把汗,这前来观礼的太子、亲王恐怕都是奔着我那背后的岳丈而来的。这究竟是福是祸,恐怕真的要让我坐立不安了。
我现在是睦王府的当家人。我名义上的父亲赵圭已经辞世多年,赵圭的王妃与侧妃也都离开了人世,王府内并没有长辈需要参拜。于是,我命人将王妃迎入后堂婚房内稍作安歇,自己则赶紧下马,向太子以及诸位兄弟见礼。
太子一改往日的跋扈傲慢,拉着我的手笑道:“五弟,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母后让我帮你镇镇场子,顺便我也来讨杯喜酒吃。我可听吴清说了,你这睦王府可是藏了不少的好酒,今天可不许抵赖,咱们兄弟可要一醉方休!”
三哥见太子对我如此亲热,便也对我神秘笑道:“五弟,太子惦记你府中的美酒可不是一日两日了。三哥我不善酒力,不敢与你这新郎官相比。咱们三兄弟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说来也是一件奇事。大哥原本势在必得,到让你抢了先,今天你要给大哥好好赔个不是才好!”
这原本是一件心照不宣的尴尬事,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我在朝堂上的那一场“雄辩”?太子显然对三哥的冷嘲热讽心生不满,连忙回击道:“老三,不知什么时候能讨你再讨的喜酒喝?世人都说父皇最喜吴王,就本宫看来倒也未必。你原先的王妃钱氏走后,正妃之位倒也空缺着。现在五弟先你一步,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三哥面对太子咄咄逼人的问话,丝毫没有显露出不悦神情,只是拱手笑道:“老五虽然是自家兄弟,可早已被父皇过继给王叔赵圭。大哥不是忘了吧?我可是没有忘掉虎子居长春宫的谶语呀。”
太子听后神色一紧,我也心中捏了把汗。我那二哥、四哥也都低头张望,我这三哥今天哪是给我道喜的?他分明就是来与太子较劲的!倒是我那未成年的六弟赵勋给我解了围,对我们嚷嚷道:“五哥!你还让不让我们进你的府门了!今天一早就被几位哥哥诓了过来,到现在我的腿都站酸了!”
二哥鲁王拍了拍六弟的小脑袋瓜,大笑道:“呵!六弟脾气见长啊!”
六弟小嘴一撅,不服气地哼了两声。众人见状忙哈哈大笑起来。这场尴尬也就算遮掩了过去。回到府内,我领着太子等人到正厅用喜宴,王妃则在内院接受外命妇的道贺。在酒宴上,大哥似对我有话要说,可每当他要说时,总会欲言又止,将一杯美酒仰头灌下。
我知道他心中的滋味。一个当朝太子想要纳个侧妃,竟然成为朝堂上的一大的笑话。并且当这个笑话真正出现时,他还必须强忍着不快,违心地过来向我道喜。如果可能,我很愿意跟他敞开心扉好好谈上一次,可不应该是今天。
我那三哥倒是一脸欢喜。他虽然没能与孙友恒攀上姻亲,可能让太子与睦王心生嫌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朝堂上谁人不知,我睦王是太子的人?如今,这桩不凑巧的婚事搅得太子府上下鸡飞狗跳,长春宫内外唉声叹气。我还是不是太子这边的人倒真的要画个问号了。
我与众兄弟一直喝到天黑,期间不少亲贵官员前来向我和太子等人敬酒。到掌灯时分,吴清才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可以退席,去洞房与王妃行合卺礼。我见太子等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便欲悄悄离席。可我刚一起身,太子便抓住我的衣袖,对我朦胧笑道“五弟,你当我真的稀罕孙友恒手里的兵权?你太小瞧我了——”
太子的话模模糊糊,讲得不甚清楚。当我想要再问他时,便见他的手已经松开衣袖,打起呼噜来。我抬头望向厅内四角,发现众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刚才太子的举动。就连一向滴酒不沾的三哥,今日也洒脱起来,喝了两杯酒后竟与我舅舅划拳起来。我笑着摇了摇头,便携着魏运德往后院走去。到婚房门外时,一干侍女见我来,纷纷向我行礼。
我微一颔首,便推开房门,发现我的王妃正坐在婚床上,头盖喜巾,双手端放在胸前。房内的嬷嬷见我来了,便想将一柄玉如意交给我。这本是大齐的习俗,婚房内丈夫将如意递给妻子之后,方可掀开新娘的盖巾,以求婚后生活平安如意。
我痴痴地望着婚床上安坐的睦王妃,伸手接过嬷嬷递上的玉如意后,径直走到床边。我本想按照规矩将玉如意交给她后,才掀开盖巾。可我在将玉如意递给她的一刹那,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径直将盖巾掀了起来。
房内的嬷嬷们见状,全都惊呼起来。我却不做他想,睁大眼睛端详着这位王妃。
是她!我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抓住她的手颤音道:“子浅,你就是燕娘!”
房中的嬷嬷们听得一头雾水,想要问我,却被我喝令赶了出去。等到众人散去,房中唯剩我二人时。眼前的睦王妃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我,这与平日里她对我的冷漠神情大相径庭。我喜不自禁抱住子浅道:“子浅,从现在起你便是我的王妃了!”
子浅笑着将我推开,眼神中全是温暖的笑意,对我轻声道:“殿下,是觉得可以兑现那天你那随口一说的誓言了吗?”
还是她原来的口气!三句话中必然会对我冷嘲热讽一般。我心下舒了一口气,面上则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孙燕娘!你说为什么要欺骗我,你不是李况的女儿!也不是所谓的李子浅!”
燕娘听我这么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含着笑意对我道:“我何曾说过我是李况的女儿?我那天是去李府找李家的二小姐弹琴,殿下却派人暗中追踪,这场误会原来就是殿下自己的过错!”
听燕娘如此说,我倒心中真有些气不过了,便攥住她的手腕,低声道:“那是谁说自己叫李子浅的?难道你们孙家的女儿真的姓李不成?”
“谁说我叫李子浅的?”燕娘奋力挣脱我对她手腕的束缚,站起身跑到房门前对我捂嘴笑道:“李子浅,李字前,百家姓赵钱孙李,李字之前不就是一个孙字吗?我一早便告诉殿下我是孙家的女儿。殿下尤不自知,反倒怨我。”
李子浅?李字前?这就是她心中的小聪明吗?我听后心中一阵烦恼却又不便对她说,只得无奈对她叹道:“原是我愚笨,你是孙燕娘还是李子浅现在都不打紧了。我只想问你,为何你那日在玉川庄明明可以告诉我真相,却忍心看着我自己在痛苦欲绝?你当真就不害怕,我一冲动便上书父皇求娶李家的女儿,而把你这个真正的李子浅抛弃吗?”
或许是我的话让燕娘有些愧疚,她听我如此说,便又走回到床前对我温婉一笑,握着我的手轻声道:“殿下如此说,当真是把燕娘轻看了。殿下说我害怕殿下上书陛下悔婚,燕娘自然是怕的。可我一想到殿下那天在凤池边与一陌生女子搭话调情,燕娘心中便有些担心,害怕殿下与寻常的王公子弟一样,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人物。”
我听后一阵苦笑,用手拂过她的发髻,最后落在她的姣好的脸庞上,仔细道:“这就是你要试探我的原因,就因为我在凤池边多说了几句?”
燕娘将我的手从她的脸庞上拿了下来,对我微笑道:“殿下,那日在凤池边初会,我真的把你当做了一个纨绔的王爷。可第二天父亲下朝回到府中告诉我睦王殿下为我父女抱不平,太子逼婚这件事总算过去了时,我便想当面向殿下致谢。于是,我便在凤池边等殿下前来。可谁知殿下见了我,反倒更加轻浮起来——”说完,燕娘脸上便染上了一片红晕。
我听到后也是耳根发烫,急忙争辩道:“我是真心喜欢你!当时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娶你做我的王妃!”
燕娘听我如此说,便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见了两面的姑娘,殿下便真的有娶进家门的想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