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黑荆棘角斗场（1 / 2）

君益浑浑噩噩地换上角斗武士穿的铠甲，失魂落魄地拾起装备库中的一把剑，从天堂掉落地狱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下午他才完成临致的一堂考试，晚上他却已经到了黑荆棘这样的地方，生死掌握在了别人手中。他甚至都不知道黑荆棘这座城长什么样子，所见之处只有阴冷潮湿的小屋，和嘈杂的角斗武士竞备间。

周遭闹哄哄的，竞备间里有许多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孩，却也有比他更小的，他们的脸上只有麻木和世故老练的冷笑，偶尔还有对其他陌生人的饱含血腥的上下打量，似乎是在暗自比较对上对方的胜率几何。他们的伤疤从衣服底下蔓延出来，一直蜿蜒到露出来的手臂和脖颈，像极了狰狞可怖的笑脸。

黑荆棘角斗场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这是最初级的黄字号的角斗场竞备间，因而里面都是早就被父母卖给角斗场，和奴隶贩子的小孩，他们在角斗场中的生死之战中走出来，逐渐变得麻木不仁，过一天算一天，拿着当天的赏钱去肆意挥霍。视线所及之处，最大年纪也不过十八岁，而他们都是今晚的角斗场即将上场的武士。

同休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可是君益唯一确定的是，他逃不掉。在进来之前，他被同休带进了另一个房间，然后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死死抱住，而有一个手持烧的火红的烙铁的人走过来，在他左手手臂处割开了一道口子，罔顾他撕心裂肺的惨叫，将一块小晶体植入了其中，然后用火红的烙铁狠狠压在他的肉上，滋滋的声音响起，肉重新被缝合，留下了一块三角形的烙印。

那块晶体是用来追踪逃跑的奴隶的。

君益心已经彻底死了，他蹲坐在角落，手臂那一阵阵的刺痛不断提醒着他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奴隶一般的角斗武士，即将过上未知生死的生活。他离他刚刚燃起来希望和斗志的临致学生生涯越来越远，直到成为了夜晚苍穹上永远不可及的皓月。

“进——”

一声洪亮穿透穹顶的拉长的声音响起，穿透了竞备间的嘈杂与咒骂和听不进耳朵的脏话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随即一声震耳欲聋的“当”一声锣响，君益的五脏六腑都被这震荡给震得发麻，全身冰凉。下一刻，边上那道关上的双扇门便被拉开，响彻云霄的喝彩声和乌拉声传入房间内，刺眼的火光与灯光照入竞备间，亮如白昼。

他们鱼贯而出，君益也紧随着这二十余人出去了，他被晃得睁不开眼，夺目的魂荧灯到处悬挂，有无数个光点在刺扎他的眼球。随着慢慢适应，他逐渐看清了这样的场馆，生出了畏惧之心。

圆形的角斗场的观众台平地而起，上至可达几十层，而中间则有一条巨大的横幅飞卷而下，写着许多不同的字样。君益不禁自己转了几圈，看着那些伸出护栏的人们，一层一层朝下望着他们，眼神中有嗜血的渴望，有着对暴力的憧憬。

他还看见了几个领主模样的人，他们在最优越的二三层观台，带着金银面具，或是动物面具，或是骷髅面具，亦或是其他。他们身着华贵的锦袍，身后有数个侍奉在边的穿着金光闪闪盔甲的骑士，或是年轻貌美的侍女。他们边上是堆成山的果盘，手中是酒杯，带着笑意，遥遥望着他们，仿佛在看物品。

嘈杂的喝彩与怪叫充斥着他的耳朵，他心坠冰窖，置若罔闻。有个领主似乎在对着他指指点点，末了便开怀大笑起来，对着其他人摇头摆手，似乎是在笑他这般白嫩书生皮相，定是活不过一场比赛。

“签——”先前那拥有巨大声量的神秘男人又说话了，又是一个字的指令。

几个貌美侍女从旁门走进来，为首的手中端着一个球形物体，上面是一个刚好能伸手进去的洞。第一个人虽然看上去稚嫩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可是身型异常健壮，黝黑的皮肤散发着野性的狂暴与力量。他熟门熟路地伸手进去拽了一根签出来，看见上面的名字，狞笑一声，看向君益左边的那个人。被抽到的那个人面如土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一步，同那个健壮的对手站在一起。

君益看明白了这抽签的规则，偷偷打量起剩下的人来，有一个镶了两颗金门牙的约莫十四岁的少年，脸上刀疤纵横，见他望过来，便嘿嘿地对他冷笑。君益赶紧收回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很快轮到了他抽签，他伸手去拿，发现签上写着“黑狐”，他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剩下的三个人，那为首的侍女道：”黑狐。“

君益心中祈祷着不要抽中那个有金门牙的人，新手总归是有些运气的，在一片沉默中，金牙边上的一个瘦高的黝黑少年站出来，他似乎还有些生涩，但是依旧冷酷地点了点头，问他：“你是？”

君益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张了张口没有说出来，边上的侍女冷冷替他答道：“夔龙。”

这是同休替他取的名字，君益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号原来是这个。

很快抽签结束，已经有了十二组角斗。众人都被引领着到了边上坐着。第一组上场，区域中分为红区与绿区，每个人各执一边。那洪亮男声又响起：“赌——”

刹那之间，星星点点的灯火摇曳亮起。无数红绿灯火升腾而上，从底层一层一层亮到最上方，甚是壮观无比。君益仔细凝神查看才看清，每个观台的隔间前都会悬挂一盏魂荧灯，不选择任何一方的时候尚且是白色，但是当选择一方后就会变成对应的红色或者绿色。

有巨大的金币碰撞的声音响起，无数人往魂荧灯下方的黑色盒子中投入了什么，于是巨大横幅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悬浮的透明球状容器，里面有着所有人投入的角斗场专用的金币数量。

那金灿灿的金币反射着交错的红绿辉光和白色强光，异常炫目，让无数观众和赌徒心醉神迷。

君益发现那第一组健壮非凡的人在红色区域，而大部分观众则是亮起了红灯。红光映射在绿方那人的脸上，惨淡无比，口中呢喃着什么。

“他没了。”与君益同组的黑狐在边上冷眼旁观，评论道，“金豹再坚持几场很快就会升到玄字号斗场了，而这风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黑狐，你少关心别人，关心关心自己吧。”先前那金牙少年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

“哼。”同组的黑狐扭头瞥了一眼君益，他甚至需要低下头才能看清君益这没有发育的十二岁少年的脸，不屑地说道，“细皮嫩肉的小子，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进武场不要轻易取有龙的名字，这种生死之战，名字若是取得太大，命是受不住的。”

金牙少年打量了一眼君益瘦小的身子，淡淡一笑。

“第一次上战场吧小子。”黑狐道，“多呼吸一下空气，这很快就会是你活着的最后几口空气了。等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君益沉默以对，他手握剑柄，心中仍然茫然未定。有时候人处于极大的危险与绝境之时，反而会忘记自己身处的环境，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

巨大的呼啸声喝彩声响起，第一组的风狼和金豹的比赛开始了。

角斗分为武场和魂场，顾名思义，武场就是纯使用武器的角斗场，而魂场则是使用魂术的角斗场。为了确保武场的武士不会使用魂术，进场之前会服下一小瓶离功之水，将会在两个小时内都没有办法使用魂术。

观众们更爱看的就是武场，因为这就是暴力美学最好的诞生地，人们迫切地需要使用血腥来激发自己原始的激情和咆哮，只有拳拳到肉的战斗才能满足。

第一组的金豹和风狼挨个接过侍女手上的离功之水，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金豹开始活动身体，他将长矛放置在一边，自己在舒展关节，眼神如鹰，盯着对面的风狼。风狼则是恶狠狠地回瞪他，自己也是不断挥舞着自己的鞭子，鞭子如利刃一般抽破空气，发出呼啸声。